第23章

郑夫人的话谁都听得出来是打圆场,封离无意跟女眷计较,当即一笑:“无妨。”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声音从厅外传来:“郡主,我没有来迟吧?”

来得最迟,声音最大,封离看向门口,直觉这是个来找茬的。

“不迟,当然不迟。我正为七殿下介绍人,您来得正好。”云华郡主起身一步迎接,请对方落座。

那来人看着四十岁的年纪,风韵犹存,就是举手投足间有些趾高气昂。

“噢?为七殿下介绍?云华你这说法未免失礼,他是晚辈,我是长辈,怎么也该是将他介绍与我呀。”

这话一出,简直把云华郡主架在火上烤,她怎么说都是得罪人。但皇家女的骄傲,这位来客显然是体会不够。

只见云华郡主的笑容淡了些,她八风不动地坐下,语气不轻不重:“便是国公夫人,为人臣者,面对皇室威仪也需得礼让三分才是,您说呢?”

她母亲高兰长公主,她外祖母当朝太后,她夫家卫国公府,都给了她底气。云华郡主绝没有被信国公夫人当众拿捏的道理,既然对方不给她面子,她也没必要留什么面子。

封离一下就知道这位是谁了,毫无疑问肯定是信国公夫人。作为当今皇上的亲舅妈,也想以他的舅妈自居?

封离微微侧目,去看信国公夫人的脸色。嘶,脸垮了,也太经不住攻击了。他端起茶盏浅啜一口,好歹把笑憋住。

云华郡主离他最近,自然没有错过他这个小表情,微微讶异,不禁莞尔。这位先帝皇七子,倒与传言中不太相同,通身豁达洒脱之气,又带点小促狭,很鲜活。

难怪摄政王会喜欢。

“既是皇家子弟,当为天下表率,仁孝为先!”信国公夫人直指封离,疾言厉色,“当今皇上也称我一声舅母,怎么,当不得七殿下一句问候?”

话说到这再等云华郡主出头就不合适了,封离一笑,云淡风轻。

“仁孝为先,信国公夫人说得在理,本宫仁爱,就不计较夫人方才的失礼之处了。至于孝嘛……我母妃娘家不是走了黄泉路就是被流放,夫人以舅母自居,可考虑过受不受得起?”

此言一出,全场霎时静得落针可闻。封离的生母仪妃因巫蛊获罪,全族被牵连,这桩陈年旧事过去太久,突然被仪妃之子大大方方翻出来说,听起来真是一言难尽。

封离说出这话跟没事人似的,在场年长些的却都谈之色变。

当年苏仪妃也曾盛宠,苏氏满门煊赫,抄家那日苏家少爷小姐和奴仆们被串成一串,拉出来游街示众,当场便有两位小姐不堪受辱,在朱雀大街上触柱而死。

后来菜市口斩首,苏家的鲜血染红长街,人头滚滚,如今想起来仍觉惨烈。

再看上首端坐的封离,通身气度,泰然自若,只是一时竟辨不清他的喜怒。

信国公夫人这话再接不下去,忿忿不已地偃旗息鼓。云华郡主作为赏花宴主人,理所当然地出来打圆场,邀众人往园中赏花。

从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脱离出来,女眷们求之不得,纷纷起身。封离没有再与云华郡主并行,一出花厅他便有意识地与众人拉开一些距离,在一个相互看得见却不太打扰的位置站着。

本来她和众人保持着距离,却有人一直在看他,他迎上那视线,竟是刚才冲他冷哼的郑宛姝。

封离有些讶异,不禁多看了两眼。谁知不看还好,他这一看,郑宛姝眼看着变了脸色,当即发作起来。

“郡主,今日机会难得,可不能遗忘了贵客。七殿下一直不说话,我等闺阁女子,平日里没机会瞻仰殿下大作,不若今日请殿下以菊为题,做些诗文让我等观摩一二?”

年轻女子们方才说要赏菊作诗,云华郡主早已安排了笔墨,众人正往水榭而去,水榭的位置也是赏菊的好地方。郑宛姝这一说,贵女们纷纷点头附和。

作诗封离当然也是学过的,但他只愿意酒酣耳热时拿来一书胸臆,并不喜欢与闺阁小姐们作赏花词。

因此,他直接话一撂:“我就不献丑了,没甚诗兴,更无诗才。”

“七殿下如此自谦,可别辱没了王爷的才名!”

封离眉梢一挑,顿时来了兴致。他还说呢,这和郑贵妃结的仇,郑夫人尚未如何,这位郑二小姐却对他竖眉瞪眼,原来不是应在郑贵妃身上。

这竟是,周昭宁的桃花债。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