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位正是四位花魁里唯一的男子,这位清倌宽袍博带,形相清却衣着旷放,赤足而立,一派魏晋风流。他表演的是双刀,运劲带风,极致的柔与力,不仅是美,更带着青年男子的锐意与热血。
封离看向一楼大厅,不知多少男人被他激起了征服欲。
“好。”他击掌应和,将怀里的银票和金元宝全扔在了婢女端着的托盘上,“赏。”
周昭宁在邻间一声冷哼,目光投向仍跪在一旁的老鸨,吩咐道:“不管谁得了今日头彩,这小倌赏隔壁。”
他倒要看看,封离到底能有多大的胆。
“是,奴遵贵人的令。”老鸨挥挥手,让同跪在一旁的龟奴和婢女立刻去安排。
“他今日打赏的银钱,点了数报来。”
“是,是是是。”
很快,最后一位花魁登场了。这最后一位体态丰腴而骨肉亭匀,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成熟女子的韵味,明明声音笑貌皆温柔,却媚意入骨,极尽旖旎,瞧人一眼便叫人酥了骨头。
封离瞧着,旁边两少年俱都红着脸撇开了头。一个假装喝水,一个就手拿茶壶盖挡脸。
封离大笑,说程寅:“你还想从军,那以后敌国女间谍来了,你岂不是看都不敢看。”
“我一剑削了!”
“啧啧啧,粗鲁。那女间谍扮成寻亲的兵将遗孀,扮成地方官的义女,扮成屯田所的农家女,你如何辨认,也不分青红皂白一剑削了?”
“那……”程寅说不出来了,不尴不尬地把那茶壶盖放下,又往台上看去。
“这才对嘛,多看看就不怕了。这女子狠起来可比男子更狠,不要小看,也不能漠视,得了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是吗?”这次问话的成了封珏。
“若说大家主母、深宫妃嫔是一类极致,而青楼花娘便是另一类极致。绝境之地、淤泥之中,能活下来,活得轰轰烈烈,岂是一般人能做到?”
封珏和程寅从未听人这样说过,只觉他这是歪理,可心中又隐隐觉得,是有些道理的。
此时他们再看那花娘,便不觉得尴尬羞耻了,反而带着探究和好奇。是呢,这些青楼花魁,她们有怎样的人生,又有怎样的生存之术?
封离把人忽悠住,见两个少年还真思考起人生来,兀自掩唇而笑。他才没那么多哲思,也就糊弄糊弄这两傻小子。
确实,他只糊弄住了两个傻小子,当听到他把腰间玉佩扔托盘上的声响,听到他再次叫赏,周昭宁的面色便转为了平常。周济在一旁胆颤心惊,王爷这模样,一看就是气过头了,于是再不表露分毫,面色平淡如水。
惨惨惨,七爷惨了。
周昭宁先前吩咐了,封离赏出去的玉佩自然便被送来了这边,周济一打眼,恨不得自戳双目,他已经不敢想象,今夜七爷要怎么才能站着回府了。
无他,这被赏出去的玉佩,乃是他们王爷的。那是前夜,七爷宿在书房,在书房穿戴时下人给他佩上的,那天七爷夜归时他见过。
王爷的玉佩,没有王爷的授意和默许,哪个下人也不敢拿来给七爷戴。这下好了,被送了花魁。周济同情地看向舞台上正致谢的花魁娘子,颠了颠手里的剑,寻思王爷若是让他去杀女人,他去不去。
周昭宁将那枚墨玉拿起来,左右打量,收进了怀里。他随即吩咐周济:“换了银钱赏她。”
“不敢,不敢,哪里敢叫贵人折钱,您折煞我这绮红楼了!”老鸨连连磕头,根本不敢应。
“赏。”周昭宁不容置喙。
封离今日是临时起意,并未多带银钱,也没想过自己能夺得头彩,所以那男花魁敲开他们的门时,他的惊讶溢于言表。
“我拔了头筹?”他问道。
“是的,公子乃是今日打赏我最多的一位。”
换了旁人,这送上门的美人,早就喜不自胜,可封离还是清醒地,又问:“可是我刚听人喊了三千两,我不过打赏了五百两。哦,还有十两金,怎么也不够三千两白银。”
男花魁虽是意外,但这点问题又岂会被问住,眼波流转间从容作答:“公子何必说破小人心思……小人在台上瞥见公子面如冠玉,心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