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宁摇头失笑,自己往那空杯里倒上茶,一饮而尽。
他的目光滑过封离的眉眼,心思已有些飘远。封离让雷源十年内立下千户之功,若是与北梁一片和平,一个新兵又去哪里找机会立这般功劳?看似万事不管,万事不愁,可他心中已有谋划,他当日与宿墨焓论道,说十年可下梁都,并非信口而论。
近一个月的忙碌,终于到了尘埃落定那一日。
冬月十六,是钦天监卜算的黄道吉日,行新帝登基大典。
卯时未至,封离已被叫起来洗漱更衣,上一回如此盛装,还是他刚来到大禹,被迫出嫁之时。但相比当时重在美观的喜服,今日这一身,极尽威严庄重。
身着玄黑绣金十二章纹帝服,头戴十二旒冕,封离从摄政王府正门而出,乘上御撵,一路往太庙而去。
仿佛命运的回还,他当初如何屈辱地被送进这摄政王府,如今就要如何明堂正道地迈出去。
尚在卯时,百姓本该刚开始忙碌这一日的活计,可今日京中,却是百姓夹道,都等着御撵驶过,想一睹新帝风姿。
古有西燕威帝慕容冲以男宠之身称帝,今有摄政王妃篡党夺权承袭大统,皆是留名史册的传奇。尤其抗击北梁一战中那些战事,近日在京中流传开,百姓们更是好奇这位天降兵神是何等威武。
一观之下,矜贵雍容、俊美无双,实乃天人之姿。
御撵行进之中,天空还是一片浅灰,仿佛有雨丝将落未落,待到封离到达太庙,就在他踏入太庙的那一刻,金光骤然耀世。雄鹰飞旋,鸣叫声惊空遏云,仿佛在邀这位人君同翱天际。
摄政王周昭宁一身绯色蟒袍,领百官跪迎新帝。
“众卿平身。”
封离亲手扶起周昭宁,然后在他的护持之下迈上长阶,祭天告祖,登临天下。万岁之声如山呼海啸,夹杂在鼓乐声中,响彻整座太庙。
新帝登基,诏令举国,改元建武。
赐摄政王周昭宁“燕”字封号,是为燕王,仍任内阁首辅。
分封先建元帝十二子封尧为晋王,这位在废帝手中未有爵位的先帝之子,终于得到了自己应有的。
祭祀礼仪后,新帝赐宴百官,宴毕,已是月上中天。
这百官自然是各自回府,唯有一人留宿宫中,便是燕王。今日欢庆,封离却从头到尾只饮了三杯,保住了清醒。他高坐御座之上,周昭宁坐在左下第一席,觥筹交错间,两人的目光每一次碰撞,都似带着火星。
喧嚣散去,两人相携回到寝宫,一个眼神间便心照不宣地吻在了一处。那庄重的十二旒冕从封离头上掉落,玉珠落在大裘上发出闷响,玄衣衬出他白皙修长的脖颈,被拉扯至松垮后,剥出两片莹润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