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做的任何一件看似是在造福他人的行为,其实际利益出发点,绝对和自己有关。
这个道理卞宇宸不会不明白,故他也不再说漂亮话,往前倾了倾身体,望着谢印雪的眼睛挑明道:“那便请谢先生信我,只有你一人坐在这里无用,我想为先生分忧解难,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话说的还是不够直白,不过谢印雪听懂了在卞宇宸推出的卦象中,他们二人必须和合协力,才能通过这关副本,可数理奇门和法术奇门所擅不同,靠起卦能推出结局又怎样?不借助任何奇术,卞宇宸根本无法像谢印雪一样,坐在这里不眠不休地凿石头。
所以卞宇宸才想叫谢印雪出手,让他也能脱离凡体限制,凿出更多的石头,以确保他们能拥有足够的石块搭完石梯。
“好啊。”
谢印雪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他唇角的笑容为此更深了些许,连眼尾眉梢都浸着愉悦:“你跪下,给我嗑三个头。”
卞宇宸搭在腿面上的手指瞬间攥紧,指甲重重刺压着掌心内的软肉,然而仅过了三秒,他就松开手,改坐姿为跪,随后躬下脊背,两手扶地,以最标准的姿势,朝谢印雪拜叩。
他的每一次叩首,额头都紧紧贴住地面,毫不含糊,任谁来都挑不出丁点毛病。
“卞先生,你这头磕的不错,比我徒弟拜师时都认真。”谢印雪不禁表扬他,“练过啊?”
卞宇宸没有正面回答谢印雪的问,只提醒他兑现自己的诺言:“谢先生要我做的,我已经做了。”
偏偏谢印雪却说:“可惜,我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摆明了是要赖账。
但卞宇宸除了认栽别无他法,毕竟谢印雪没明确说过“只要你磕头我就一定能让你和我一样”这类的话,何况他即使说了,要赖同样能赖,并且卞宇宸也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出现。
他没动怒,也没改变跪姿,而是静静地向谢印雪阐述事实,仅最后一句扬高了声调:“我不需要你也能活到最后一天,但是这不够你知道吗!”
谢印雪的神情却比他更沉静,连声音都是平淡的:“如果注定不够,那么加上你也是一样的,除非我们都有三头六臂,一个人能同时做三个人的量。”
卞宇宸问:“你不能有吗?”
谢印雪反问他:“我怎么能?”
卞宇宸就说:“你不是多长过一个头?”
谢印雪开始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多长过一个头噢,青山精神病院那回。
问题那不是多长一个头啊,谢印雪懒得和外门人解释控偶和凭空长头的区别:“那也是只长头,没长手,光长头有什么用?”
卞宇宸寻思:长头不比长手难多了?你连头都能多长一个,多长两双手很难吗?
不过这些话卞宇宸没蠢到问出来,见自己的提议全被否决,他想听听谢印雪的想法:“那谢先生你有何高见?”
谢印雪徐声道出四个大字:“别做太监。”
卞宇宸:“……”
什么意思?
皇帝不急太监急是吧?
宜守本份,谨防口舌……
卞宇宸在心中默默念了三遍这句话卦象给他的劝言,才能使表情稳住不变得扭曲。
“你还是回去吧。”谢印雪眼角斜瞥他一眼,便又接着干自己的活了,“目前你们除了好好活着,帮不上我什么忙。”
卞宇宸闻言起身就走。
他和谢印雪当真聊不到一块,再留下硬讲也是自讨无趣,自寻其辱。既然谢印雪叫他别做太监,那他就好好当皇帝,反正明天会有人上赶着当太监的。
谢印雪则在凿出三块石块,时间也逼近第四日清晨时才起身踏上归路。
内庭花园中,此刻四下一片死寂,仿佛连吹过的风都是无声无息的,只有谢印雪踩在沙砾上的细碎响动依稀可闻,但众参与者都沉眠于梦中,并不在意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