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话到了嘴边,突然就消失了。
那是事件与事件之间的关联逻辑,亦是衔接两个关键点之间的那段桥梁,突然地被人抽走了。
迫得她不得不用自己的直接理解去现场重构,好歹将尚且记得的片段,揉成了看起来还凑合的故事。
钟信道:“好吧。”没再继续为难她,停止了录音。
见搭档这样,季文淑又心虚又惭愧又沮丧:“早知道我就当时偷偷录音了。”
钟信却不这么认为:“你当时没偷录是对的,宣烨面前你但凡起点小心思,可能我们连这些都听不到了。”
季文淑忐忑:“那我说的这些……是有用的吗?”
钟信打开文档给明天的汇报补写内容:“说不好,先交上去再说。”
几天后批复到了:做得很好,顺其自然。
于是季文淑也就顺其自然地,将宣烨与此事一同抛到了脑后,开开心心地干起了她的山区支教副业教阿奶写字,教小孩读书。
……
一场秋雨一场寒。
腊福村的气温很快就跌到了十几度。
兴许是他们在这儿住的也够久了,有三个月了;兴许是季文淑时不时跑去教人读书写字,叫人认识了;兴许是钟信最近老帮人秋收水稻,跟人混熟了,总归他们与这一村子的村民迅速地热乎了起来。
两人走到村里,一个被喊:“小于老师。”一个被叫:“吕大哥。”几个去镇上卖货的大爷大妈,顺道把他们网购的冬衣、棉被、取暖器给捎了回来这小山村没通快递,最近的站点在镇里。还带了一干子小朋友追问:
“什么时候生娃娃?”“对呀对呀!要快点生娃娃呀!”
季文淑瀑布汗颜,险些忘了她跟钟信还在扮夫妻。
宣烨自然还是要继续监视的,不过季文淑没啥逮人的干劲了,钟信仍是谨慎为上,敌不动、我不动。于是两人也就每天架个望远镜,开个监控,得空去维护下监测精神力波动的设备,没坏就行,例行公事、按时汇报。
对面是个假人,这边装装样子,双方心照不宣、互不干涉,倒也有了几分配合的默契。
只不过,每次遇到宣烨,季文淑都还会问一嘴真言国的后续:“那然后呢?火焰王子还活着吗?”“那然后呢?真言国和矫行国还打架吗?”
她也不管那是个真人还是假人,先问了再说。对方要是不搭理她,跑了,季文淑也无所谓,回去吃饭教书,跟钟信耍朋友。对方要是愿意答上两句,那敢情好,她立马高高兴兴地听了,听完回去立马让钟信录音,颠三倒四说一段上报,这不,汇报的材料又有了?她可不是没干活啊!
这般搞着,总让她感觉自己是个佛系追连载的读者,而宣烨则是一名随缘更新的作者,心情好了更两段,心情不好了直接玩消失。亏得五次偶遇里,总有两次对方愿意说的,这断断续续的,竟也叫她把真言国和火焰王子的后续追了个七七八八。
火焰王子,不,现在应该称作“真言国国王”了。
新王登基,老王自是已然退位了。
真言国虽不是血缘继承制,王位却也是终身的。正如每一位新王继任时,都需要进入灵思湖的悉知莲心中,聆听所有先祖们的教诲,继承他们所有的知识与记忆;正如每一任老王卸任时,生前所有的体悟与经历,也会沿着地下灵脉、顺着水流,回到灵思湖里,汇入无际的湖水。
如此,便使得真言国的思想代代相连,传承不断。
登基后,火焰王子的容貌定格了。就像老国王生前那般,停留在了他最为年富力强的时候。
同时,他得到了一项权柄:
掌管真言国的所有奇境。
通常而言,一个奇境的所有者就是它的发起者。尽管所谓“奇境”,不过就是现实世界的一个镜像复制,奇境内所有发生的事情,只要不到最后真正降临,无论如何,也就是一种模拟情境。
但对于奇境内的所有人,奇境的所有者就是这个小世界的神。
神说,要有光,奇境内就会有了光。
神说,天谴将至,万物灭绝,奇境内就会迎来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