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吻刺 二川川 4091 字 2023-11-03

女孩年纪

比她小一些,大约二十二三岁。

方慈接过来,眼里是笑意。

女孩默默看她几秒,小心翼翼地说,“少夫人,自从您住到这里来,气色越来越好了。()”

偏琥珀色的瞳仁,映出的光亮虽然还总是淡着,但慢慢养出一点珍珠样的润感。

方慈拍拍她的手,你也快去休息吧。()”

女孩下意识抬眼望了望楼上,欲言又止。

方慈没注意到她这眼神,转身往楼上去。

二楼宽大客厅里,壁炉还燃着。

数十道竖窗外,是伦敦细雨蒙蒙树影婆娑的春夜。

她抿了口红酒,紧了紧披肩,推开一扇窗,雨水的潮湿味道立刻携着丝丝冷意卷了进来,在鼻腔内氤氲,五脏六腑都沁入了凉意。

这扇竖窗开向后院,楼下是雾蒙蒙的花园,灯带缠绕着花架藤蔓,一闪一闪,在这深夜时分,有种梦境一般的质感。

她放下酒杯,靠着窗,点了根细烟,不由想起了伦敦摄政街上那著名的天使灯。

以前留学时,每年圣诞节前后亮灯之际,她都会跟方念念杨姝美一起去看,无数人在那灯下拍照打卡,节日的气氛总是很浓郁。

那时,虽有姐姐在身边,但她总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是逃离了京市,置身旷野,可自由二字看不见摸不着,实在虚无。所以她刻意不去想,自己的前路是什么,更不会回头去想自己做的选择对不对,可那孤寂感,总是萦绕在心头,难以磨灭。

这种感觉,在京市国贸酒店行政酒廊重遇闻之宴时,倾泻而出。

他高大的身材自带着独属于他的温热和专注,如初晨的阳光,将那一直如雾气般笼罩着她的孤寂感瞬间击穿凿透。

那种让她指尖发麻的心悸感,到现在都很清晰。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她扭过头来,立时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闻之宴穿着件休闲的白衬衫,开了三颗扣子,很是慵懒闲适的姿态,看样子像是刚睡醒。

他没说话,先伸臂将她圈过来抱住,身高差的缘故,方慈上半身被迫往上迎。他抱得很紧,埋首在她颈窝,“……我来试西装。”

设计师讲过,可以带着新郎的西装去京市一趟给他试穿,他却宁愿自己跑来,主要是来看看她。

他说话嗓音有几分醒来时的低哑,方慈问,“……你刚刚在哪儿睡着了?”

“影音室。”

他刚刚确实是从影音室的方向走来的。

这样静静抱了好一会儿,闻之宴像是从睡意中彻底清醒过来了,略退后一点看她。

花园雾气升腾,自窗口蔓延进来,模糊了她的眉眼。

他笑着摸一摸她发顶,“我去洗澡——”

话音落,刚刚转过身,方慈却从背后把他抱住了。

闻之宴身形一顿,低眼去看她交握在他腰腹间的手。

她还从没这样过。

他没惊动她,

()微屏了息感受这一刻,温声问,“……怎么了宝贝?”

她摇了摇头,没出声。

方慈好想对他说:谢谢你,谢谢你千万次向我奔赴而来。

纵使她满身刺,要利用他要伤他要挣脱他,自「云轻」店外,他将伞撑到她头顶那一刻起,千千万万遍,他依旧吻她抱她。

潮湿的眼泪洇透衬衫,湿了他的脊背。

闻之宴回过身,本想看看她的脸给她擦眼泪,她却执拗地往他怀里钻,不肯抬头。

他低笑了声,托住她的臀将她抱起来。

方慈一双长腿夹着他的腰腹,双臂搂着他脖子,埋头在他耳侧,还在无声地流眼泪。

闻之宴直接抱她去了浴室淋浴间,将她放下来。

她特别熟练地背过身,让他帮忙拉拉链。

看着她光裸的脊背,闻之宴心里涌现不合时宜的心思。

他暂且按捺住了,有意让她心情松快些,笑着,“……怎么了到底?跟我说说。”

方慈转过身来,将长裙丢出淋浴间外,低眼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她眼尾鼻尖通通红着,也不知是哭的还是羞的。

闻之宴任由她去解,又低声问,“有人欺负你?”

方慈摇头。

衬衫扣子通通解开了,她又去拉拉链。

闻之宴还是没有阻止,任她拿手去碰。

她大约是急于感受他,红着眼小声命令,“把我抱起来。”

他这才慢条斯理地将她抱起抵到瓷砖上,顺手开了花洒,单掌垫在她背后,另一手扣着臀后摁着。

方慈圈着他肩颈,还要腾出手来捧着他的脸,细细看他被打湿的眉眼。

眼睫湿漉漉的变成一簇一簇,唇上也是一片潋滟。

“……现在怎么那么容易哭?以前可是一滴眼泪都不掉的。”

这时候了,他还要笑她。

方慈也是后来才懂得,流泪不代表软弱,只代表她变得直面自己的情感了。

以前一滴眼泪不掉,才是怪异的不健康的。

在淋浴间氤氲潮热的雾气中,她轻轻吻一吻他眼尾,“我爱你。”

闻之宴动作也轻轻,哑声说,“乖。”

-

进入五月份,方慈终于忙完了手头所有的项目,交了辞职信。

lastday那一晚,事务所为她办了场离职派对,老大sarah感谢了这段时间以来她认真勤恳的工作态度和超高的专业素养,吴以珊哭唧唧舍不得她,端着酒杯猛灌几口,又说羡慕她辞职回国当阔太太,以后的人生一马平川,只剩下吃喝玩乐。

同事们一个个都玩得很疯。

大家聊天谈笑时,都爱吐槽说英国人办事效率低,各种急事被延误被推迟都是司空见惯的,但方慈知道,这世界上无论哪个大城市,律所这类行业都是快节奏高强度,同事们大概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发泄一下日常工作的压力。

虽然都了解她私下性格含蓄,但这一晚再顾不得这些了,同事们强拉着她去舞池里跳了几支舞,玩得精疲力竭,最后,她没忘给每个人发了婚礼的邀请函。

书籍样手工纸制作,封面是伦敦的夜,雾蓝色背景铺陈,身穿大衣的男人正牵着身穿长裙和围巾的女人横穿过窄街,走向停在对面的劳斯莱斯——

正是,闻之宴奔赴伦敦来向她求婚的那一晚,将她从吴以珊家接走时,同事们躲在落地窗后拍下的场景。

下面一行小字:

「你是我唯一的热烈。」

打开封面,里面是一张纯白色硬纸,雾蓝色凹体印刷着俩人的中英文名字,以及婚礼时间和地点。

整体精美而考究,只看封面,便能觉出那宿命般的氛围感。

吴以珊大概是酒意上头,又忍不住哭,哇哇叫着说天呐太幸福了太般配了。方慈心知自己辞职之后,这间律所只剩下她一个亚洲人,异乡漂泊的孤寂感恐怕更甚,所以她理解她,抱着她安抚了好一会儿。

结束派对,各自乘车回家。

方慈回到肯辛顿闻家别墅,只冲了个澡,一沾床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整理行装,出发回京市。

闻之宴本来在新加坡出差,把日程挪了又挪,还是在她落地前先一步回到京市等在了机场。

遥遥地,方慈就看到他站在vip通道的玻璃门外,关睿先迎上来接了她的行李,她则直接扑到闻之宴怀里。

熟悉的他的木质调香味,在一瞬间便席卷了她的鼻腔,将她体内所有关于分别的细胞统统更新换代。

他双臂箍紧了她,“……答应我,不再异地了。”

“嗯。”

她答。

再不分开。

-

五月十九日,闻家人和方家人乘私人飞机提前两天到达了瑞士巴塞尔,各司其职,参与到婚礼现场的装点布置中。

第二天,参与婚礼的宾客们也陆陆续续到达。

无人不惊叹于这座庄园的美景。

为了婚礼当天新人的体验着想,企划方省掉了彩排这一环节,闻之宴和方慈被安排住在市中心酒店里,被勒令直到婚礼前不许见面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