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数落他表弟公孙敬声的时候头头是道,陪刘据的时候很有分寸,可他毕竟是个十四岁少年。
赵破奴刚到霍去病身边要啥没啥,霍去病知道给他置办衣物。赵破奴的东西齐了,霍去病把心思扑到课业上,顺便指点赵破奴诗书礼仪,可谓忙得不可开交。
赵破奴以前逮着什么穿什么,天气渐凉他没觉着太冷,就忘记他没有厚衣服。昨夜突然变冷,今早赵破奴起来冻得哆哆嗦嗦,霍去病才意识到他忘记给赵破奴备冬衣。
霍去病扔给赵破奴一件斗篷叫他先凑合一下,宫门打开就带他去东市置办冬衣,急得早饭还没用。
霍去病嫌弃地瞥向赵破奴,数落他没有冬衣也不知道开口。最后又嫌他傻,怀疑他日后能不能胜任司马一职。
赵破奴与他同吃同住几个月,很清楚霍去病嘴硬心软。再说确实是他忘了,对自己不上心,他心虚地说:“我以后一定好好学。”
刘彻:“这么说来没吃上据儿给你送的葱?”
霍去病拧眉:“葱?”
小孩点头:“我种的啊。”
霍去病指着椒房殿偏殿方向:“在露台上种的那些?”
“是的呀。”小孩奶里奶气应得干脆。
霍去病大为意外,抱起小孩:“你可真叫表兄另眼相看。”
小孩歪头看他,啥是另眼相看啊。
霍去病:“你长大就知道了。还有葱吗?”
春望身后的韩子仁回禀:“还有一箱没割。”
“葱不是薅的吗?”
韩子仁:“薅掉就不长了。割掉葱叶的话,过几日便会长出新的。”
这点刘彻懂:“吃葱吃的就是葱叶。”
虽然霍去病母亲身份低微,但他自小没有遭过罪受过穷,不懂瓜果蔬菜那些琐事:“原来如此。韩子仁,去割一把我尝尝。”
韩子仁看小主人。
小孩豪迈地挥一挥小手,霍去病看乐了:“除了葱还有什么?”
刘据伸出两只小手画一个大大的圆:“好多,好多呢。”
霍去病看刘彻。
皇帝登上儿子来时坐的车,霍去病回他自己车上,一行人前往椒房殿偏殿。韩子仁下了车看到樱桃等人,叫她们去庖厨给霍去病和赵破奴准备吃食。随后韩子仁前面引路,先去东边。
东边屋檐下放一排木箱,霍去病挨个看去,除了小葱一个不认识:“这些都是可以吃的?”
韩子仁:“移到屋檐下的这些皆可食用。”
“不是说冬日里没有绿色的菜吗?”霍去病奇怪,怎么跟他听到的不一样。
刘彻也纳闷,除了葱其他菜他竟然不认识,却又眼熟。
“韩子仁,这种的是菜不是野草?”
韩子仁不由得笑了。
霍去病讶异:“真是草?”
韩子仁解释全是野菜,但又不是野菜。究其原因,自然是这些菜籽泡过药。韩子仁不想给他的小主人惹来麻烦,只说这些菜种在贫瘠的野外是野菜,种在肥沃的木箱里就是现在这样。
刘彻仔细看看发现其中一种他早年深秋时节出去狩猎时吃过,但比木箱里的小许多。刘彻深深地看着韩子仁,韩子仁傻笑。刘彻没想到代替赵、李二人的其中之一韩子仁竟如此护主,为了据儿连他都骗。
刘彻心底却很高兴,这说明韩子仁很尽心,他不必担心儿子受了委屈,亦或者被教坏了。
霍去病不信,难不成野鸡到家里就成了家养的:“陛下,是这样吗?”
刘彻:“肥料足水跟上,确实跟长在野外的野菜有些许不同。”
“所以可食用?”
刘彻颔首。
霍去病:“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薅点。”
这可跟韩子仁、枇杷等人设想的有出入。刘据身边人互相看了看,不去薅菜改看刘据。
霍去病疑惑不解:“怎么了?”
刘彻笑道:“你是不是该问问菜的主人?”
霍去病心说,薅几棵野菜的事还用问。
小孩睁大眼睛看着表兄,您说呢。
霍去病被小孩纯真的样子看的讪讪道:“表兄忘了,这些菜都是据儿辛苦种的。据儿,表兄想尝尝鲜,可以多摘几颗吗?”
小孩走到木箱前:“韩韩。”伸出一把手。韩子仁摘五个。小孩又指一下霍去病指过的,伸出四个手指头,总得薅十四棵菜。
放在一起很是可观,然而霍去病亲眼看到只有十来棵忍不住嫌少:“据儿,这点不够表兄塞牙缝的。”
小孩斜眼睨他:“表兄不吃粥啊?”
霍去病:“吃呀。”
“不吃肉啊?”
霍去病脱口道:“哪能无肉。”
小孩又问:“不吃饼啊?”
“陛下说你叫人做的油饼很好,我必须得尝尝。”
小孩一脸无奈。
霍去病见状好奇地问:“舍不得?何时变得这么吝啬。”
刘彻揉揉额角,真有什么样的舅舅有什么样的外甥——平日里看起来比卫青机灵,也是跟卫青比。
“又是粥又是肉和饼,你还吃得下去吗?”刘彻问。
霍去病恍然大悟,顿时不可思议,表弟这么小居然考虑的如此周到:“陛下,据儿日后必成大器。”
刘彻脸上禁不住露出几分得意:“用你说。”
霍去病想起表弟离太子之位只差一道圣旨:“是我忘了。听陛下这么一说,这些菜也不少。”
小孩点点头。
霍去病摸摸他的小脑袋:“多谢据儿。如果我吃完了,还可以找你吗?”
小孩点一下头,随手指一下:“舅舅。”
刘彻忍不住酸了:“有表兄和舅舅,没有朕啊。”
小孩看韩子仁,我不想跟傻父亲说话,你来!
韩子仁笑着提醒:“陛下,您有温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