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这个词汇,几乎就是伏黑甚尔的命门。
被提到伤心事,伏黑甚尔脸上的阴郁更深,瞳孔中的光彩几乎都消失殆尽。
就连因为重新见到禅院富江,而好不容易产生的活气都瞬间散掉了。
伏黑甚尔几次想要张开口,却又觉得说话困难,默默了一会儿,好像手脚该怎么放置都忘了,才撇过头去,整理言语道:
“我几年前结婚了,和一个普通的女人,生了一个儿子。自从奈绪去世了以后,我就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
禅院富江听到这样的话,几乎要气到跳脚:
“嫂子过世了,可是孩子呢?孩子你就不照顾了吗?”
伏黑甚尔眼睛望天望地就是不看禅院富江:
“我有让其他女人看顾着给他饭吃。”
禅院富江整个人的行事风格与他那张漂亮阴郁的脸完全不符,脾气颇为爆裂,他几乎是要指着伏黑甚尔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你既然都成家立业,好不容易娶了好媳妇,生了个好孩子,居然丝毫都不珍惜,还敢在外面鬼混!”
“赌博那是个人能沾的东西吗?就算有万贯家财,只要沾上这个,不在赌桌上面红着眼睛净数输了出去,被人拖着丢到赌场外面卖身卖肾,在闭眼前都不会停的。”
禅院富江见过太多因为赌博而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人。
无论在沾染赌瘾前那个人多么优秀,都会在赌桌之上渐渐变成一个满口谎言、寡廉鲜耻的有毒废物。
禅院富江急到围着伏黑甚尔转圈圈,就像一只愤怒的边境牧羊犬一样,想要好好地管束不听话的羊群。
他实在是太心疼自己没有见过面的侄子了,怎么遇到一个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
“你出来当牛郎的时候,想过你的妻子,想过你的孩子吗?”
禅院富江越说越觉得心脏痛,拥有一个不着家的赌狗父亲,整个家庭不得被笼上一层厚厚的阴霾吗?至少衣食住行都得不到保障。
伏黑甚尔仍然低着头,任由禅院富江这样激烈地数落他,他没有任何反驳的借口,因为禅院富江说的都是事实。
他的确就是个堕落到一无是处的废人。
他的家,早就已经因为妻子的逝去而瞬间坍塌了,他根本没有能力面对自己的孩子,重新把这个家庭支撑起来。
伏黑甚尔闭上眼睛,禅院富江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如此深痛恶绝,他一重逢就没在弟弟面前表现出一个兄长应有的尊严……
得到短暂重逢的喜悦,知道禅院富江过得很好,伏黑甚尔也就知足了。
也许是时候道别,禅院富江将继续生存在阳光里面,而他将继续沉默在黑暗之中,然后被罪恶的污泥腐蚀殆尽,生无家,死无冢,便是他的宿命。
伏黑甚尔艰难地小声开口,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那么,我们便就此分别……”
禅院富江捏起拳头,大声朝伏黑甚尔喊到:
“甚尔堂哥,赶紧把孩子接到我这里来,你也跟着我住,我要狠狠地盯住你的消费流水。你敢再去赌钱,再去当牛郎,我就把你的手脚给你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