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需要让他知道他已经死了。”浊盯着世界中间那个浑浑噩噩的郑守全,“只有知道自己是死人才能真正地离开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不见得。”袁安卿不这么想,“他的情绪本身就很狂乱了,如果知道自己死了,他更有可能陷入狂暴。”

“所以你得安慰他。”浊说,“让他情绪平复。”

袁安卿:“……你觉得他所经历的那些过去有哪个点是能被口头安慰好的?”

郑守全已经失去了一切,那些人是实实在在的死了,不是和他闹了矛盾。

“不恰当的安慰只会起反效果。”袁安卿耸肩,“而对于郑守全来说,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恰当的安慰。”

郑守全这一辈子都在倒霉,袁安卿很清楚自己是无法共情到郑守全的。

不是不想,是不可能。

毕竟袁安卿的那些不顺心放在郑守全身上不值一提,而无法彻底共情最后带来的结果就是出现“想当然的安慰”,这太致命了。

“你一般是怎么诱发欲望吸引别人来你这儿送死的?”袁安卿问浊。

“哈?”浊觉得不可思议,“你要学我吗?你是救世主诶!”

“你已经无数次地重复这句话了。”袁安卿觉得无奈,浊无数次的震惊让袁安卿有了一种浊比自己更适合做救世主的错觉。

不,也可能不是错觉,浊的生活习惯和性格可能真比他更合适。

郑守全还在混乱的欲望世界里横冲直撞,他眼神失去焦地左右打量,像是要找些什么,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实体。

忽然哒的一声,周遭的场景变了。

混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房子的内景。

宽敞的客厅,鹅黄色的沙发,沙发上还铺着凉席。

屋外头高楼林立,时不时有小孩喧闹的声音传来。

郑守全僵住了,他本能地被这忽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

客厅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女孩走了进来:“爸,你今天没跟马叔叔他们一起去玩吗?”

女孩长着一张圆脸,眼睛很大,和郑守全很像。她看起来也成年了,是个大姑娘:“你杵在这里干嘛呢?”

她的神情看上去那么自然,就好像类似的对话在过去曾无数次地发生。

郑守全呆滞地看着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的脸他记得,但他从未见过这女孩长大后的样子。

因为在某一刻,还未成人的女孩就直接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那些人都说她是死了,否则这个与父亲相依为命的小孩怎么会连个电话都不打呢?

郑守全还在发呆,而女孩已经上前把郑守全领到沙发那边了。

“明天星期六,我们不加班。”女孩把外套脱下,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待会儿咱们下楼多买点菜?或者明天咱俩就在外吃?”

郑守全无法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但他没有狂躁,没有乱动,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那咱们就去外头吃吧。”女孩擅自做出了决定,“我俩都能休息。”

“爸,你生我生得太迟了,我才二十六你就老成了这样。”女孩又开始絮叨,“我同事他爷爷看起来和他都像同龄人。”

女孩一边说,一边给郑守全倒了一杯水。

郑守全老老实实地坐着,当水递过来时,他双手接下。

他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珍而重之地接过这么一杯水,但他就是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