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在变老前,把他杀死吗?”

这样,他临死前对我所有的印象,都是美好的、漂亮的、没有一丝皱纹和不足的。恭俭良如实规划未来,他不希望自己找一个只在乎自己样貌的雌君,可他又觉得让对方记住自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因皮囊产生的爱,就要在皮囊凋谢前收割。

恭俭良撕扯着自己的脸,真实的触感和温度让他混淆现实和梦境。他平静下来的精神世界再一次波涛汹涌,精神触手狂躁地拍打地面,脚底震颤如同针芒刺穿先前所搭建出来的小点心、小玩意儿。

千疮百孔。

“啊啊啊啊,我的。我的。啊啊啊。”恭俭良无意义地嘶吼着,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含糊不清地话语最后凝聚成两个字,“啊禅元。禅元禅元禅元禅元禅元禅元禅元,禅元呜呜呜呜禅元。”

他要杀了禅元。

他变丑了!他毁容了!他不再是那个好看的小兰花了!

他没有价值了,禅元绝对不会照顾他,也不会再对他嘘寒问暖,更不会给他塞糖吃了。

“禅元噫啊啊啊,啊啊啊嗬嗬。”恭俭良的嗓子眼里有痰,他一度放弃脸上的遮蔽,伸出手指,塞入口中,要把这块痰呕出来。可无论怎么挣扎,苦水吐了一地,绿色的胆汁沾到嘴角,那块痰都没有出来。

上不上,下不下。

恭俭良错觉,这块痰是不存在的。可他每念叨一次“禅元”,喉间生生发疼,厚重的字眼含着,闷得发慌。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我要……杀了。我要……禅元。”

恭俭良的脑海里声音不断重复着,伴随着刀割般的笑声,他沉重的脖颈供血不足,酸疼到稍微动一动都绞疼。

【你在叫我。】

恭俭良看到一双军靴。

油光噌亮,映照出恭俭良凹凸不平面目可憎的容貌。雄虫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恭俭良。】

是禅元的声音。

恭俭良头发披散着,抬眼向上看。雌虫笔挺的军裤向后退了两步,怕沾染什么脏东西一般。恭俭良嗓子间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他瞪大双眼,注视着日日夜夜枕边人的面目。

是禅元的脸。

又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张谄媚的脸。

“你。”恭俭良声带喑哑,嘴角因剧烈拉扯,血丝拉开,“你。没喊。宝贝。”

【你已经不是我的宝贝了。】

禅元说,我不是宝贝了。

【我今天是和你离婚的。】

禅元说,他要和我离婚。

恭俭良终于感觉到一丝力气,他笑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嘴角机械地拉开,宛若两栖动物里能把嘴展开到三百度的蜥蜴。

“好啊。”

恭俭良双手撑住地面,双膝抵住地面,他小腿肚在发颤,摔了几次后终于站了起来。他撩起衣服,胡乱擦拭面部,挥手道:“等我把这件事情做完。”

他的指甲缝隙里全都是泥土和血渍,恭俭良完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他感觉到血液都被凝固住,手指不像是解开扣子,反而像握住一块硬邦邦的冰。

【你又要弄什么鬼。】

禅元说,我在弄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