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冰面上传来恭俭良古怪的声音,似乎是血痰闷在嗓子眼里,所有要说的话都被盖住,再也讲不出一句。寄生体和禅元皆是看过去,恭俭良再一次将自己的拳头塞入嘴巴中,用力地咬下去。

到这个程度,他疯得不清。

禅元泡在水里,心疼得眼泪哗哗。他用颅内沟通和寄生体诉苦,“看见雄虫痛,我的心也在痛,我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寄生体心想,还好你没说整个海都是你的眼泪。他为禅元的无耻感到震惊时,内心又生出一点妄想:禅元毕竟是雄虫的雌君,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可能看着雄虫发疯伤害自己吧。

【你不出去吗?】

“我为什么要出去?”禅元比寄生体还要震惊,他瞪大眼睛环顾四周,要不是寄生体一直没有出现实体,都能拽着他的脸上下摇晃,要求对方认清楚现实,“我又打不过他,我出去干嘛。”

【可是、可是你是他的雌君哎。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会死的呀。”禅元理直气壮,“某个寄生体搞清楚,把雄虫弄疯的人是你。和我在一起时,他的精神状况可稳定了。现在是你求我,你最好把姿态放低一点。不然恭俭良想不开,直接磅。你就完蛋了。”

【你不是喜欢他吗?】寄生体的思维逻辑已经混乱了。在他的认知中,虫族的雌虫都以保护雄虫视作第一要义。他们所受的教育让他们尊重雄虫、保护雄虫,在能力范围之内要照顾好雄虫。

更别提婚内义务了。

如此一看,禅元是什么道德畸变吗?

【你在水里时,还和他说了好几遍“我爱你”。你还抱着他,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禅元,你不是爱他吗?那些“我爱你”是假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禅元平静地阐述事实,“可现在出去,我会死。作为一个独立个体,想活下来不是很正常吗?”

啊。这……

这给寄生体干不会了。在虫族遗留下来的爱情故事中,为了另一方去死显然是莫大的荣耀,是值得被称赞的赞歌,在绝境中用生命点燃的爱情之火更是催泪神弹,是一对关系中至高无上的终极考验。

而禅元说什么?

他说他不想死?想活着?

他不应该为了爱情赴汤蹈火吗?

“寄生体。搞清楚状况。”禅元的肺活量惊人,到现在他还不缺氧,慢悠悠躲在浮冰下给寄生体出招,“我的目标是阻止你吃掉恭俭良。你的目标是不被恭俭良污染。对吧。”

【……对。】

“我们是可以双赢的对吧。”

【嗯。】

“恭俭良发疯是不是因为你动了手脚?这个责任在你,没有错吧。”

【是。】寄生体忍不住在禅元面前卑微。他顺着禅元的道理走,感觉确实错在自己,一时间也没了嚣张的气焰。为了把冰面上那个精神病小祖宗送走,他低声下气,苟延残喘,【是我的错。我应该负起责任。】

“好。”禅元掐着指头算自己肺部还有多少空气,又算了算自己在冰面留下的几个标志,再想了想寄生体的脑容量,选了最简单的操作之一,说道:“这具身体你控制了多少?呼吸口、进食口、排泄口重点说一下。”

【我目前控制了30%,其实最开始能控制60%。吃了一点恭俭良的精神力后……】

“说重点。”

【呼吸口和进食口可以完全控制。排泄口我还没打算控制。】

“行。我简单说一下计划。时间有限,我不重复第二遍。”禅元板正着脸,认真忽悠道:“我在冰面上提前预留了几个划痕,标记不是很明显……一旦我抓住恭俭良后就会跑到标记处。你听我讯号,看见这个手势,就发动呼吸口。这个手势就发动进食口……记住,务必要让这个身体浮出水面,一口气把我和恭俭良送回地面。”

和小队布置任务一样,禅元的语速又快又准,所有平平无奇的词汇在他嘴里就闪烁出智慧的光芒。寄生体最开始还有些犹豫,十秒钟过后,他已经开始腾出一片脑子,专门做笔记。

“听懂了吗?”

【没、没有。您讲得太快了一点。】寄生体羞愧道:【可以再说一遍吗?】

“时间有限,哪里不懂,赶快问。”禅元的憋气已经快到尽头了。他控制身体水面浮动,寄生体的精神力则嘘寒问暖,像条小狗跟在禅元后面汪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