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同时想起了当年发生在这栋别墅里的事,瞿朗说完这句话,两人不约而同地晃了下神。
片刻后,周叙白说:“我们不是朋友。”
不会有哪对朋友相处的大半时间都是在针锋相对,互相给对方不痛快;更不会有谁与朋友分开之后的多年里厌恶的同时,还思念着对方。
他跟瞿朗做不了朋友。因为最开始他们之间就堆满了名为偏见的柴薪,拉扯与摩擦产生的火星意外将其点燃,没有人能料到升起的会是暗衷与独占欲的焰火。
“从来都不是。”周叙白说得一字一顿。
九年间,他身边再没有出现一个与瞿朗类似的“朋友”,便是证明。
瞿朗屈指蹭了下鼻尖,嘀咕着说了句“是吗”,随后把手挪开,“你这样想的话,就好办了。”
他说着往后靠到了椅背上,本意是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自然点,却不小心牵到了身后的痛处,腰身一僵,在心中暗骂了周叙白几句,才硬挺着说道:“我们不是朋友,也没有其他关系,没名没分的也不好见面——”
他看了眼对面的周叙白,神色轻浮又随意,“说实话,我还挺喜欢你的,那方面……我们也算合拍,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维持这种关系,一直到各自找到合适的人。你觉得呢?”
“……”周叙白:“这种关系?”
瞿朗索性说明白:“炮友,或者说……床伴?”
周叙白薄薄的眼皮动了一下。
仿佛有一颗音爆弹在两人之间炸开,咕咚一声石沉湖底的闷响之后,是长久的爆鸣。
如果说之前屋子里的沉默只是空气停止了流动,现在便是结了冰。
周叙白不语地望着瞿朗,瞿朗也不示弱地回望。
以周叙白的精神洁癖与自尊心,绝不会接受如此轻佻且于他而言带有羞辱意味的亲密关系。
瞿朗却像是对他的修养品性全无洞察,略有遗憾地挑眉:“不行吗?”而后耸肩说了声:“好吧。”
桌边的手机响起来,电显跳出许茜的名字,瞿朗把屏幕在周叙白面前晃了晃接起。
许茜开门见山道:“瞿总,车到了,你可以出来了。”
刚才在卫生间的时候,瞿朗就给许茜发了消息让她来接自己,穿衣洗漱又故意拖延了些时间,许茜到的节点刚刚好。
两人离得近,听筒里的声音不小,周叙白也能听清楚。
瞿朗回了个“好”,把手机收回口袋起身,说道:“有人来接我,就不劳你送了。”
经过周叙白时,他突然想起来似的说:“谢谢你的早午餐,还有,我刚才的提议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想好给我打电话。”
五分钟后,瞿朗坐在许茜的车后座,手肘撑在车窗边沿,抬手挡住了上半张脸,嘴唇抿了又放,放了又抿。
许茜本想问问瞿朗怎么会在这里,透过后视镜看到他指骨绷起,不由得问:“瞿总,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何止是不舒服?瞿朗捏着两边额角的手收紧,忍着身下传来的抽痛,说道:“没事,就是头有点疼。”
“头疼?我听你嗓子好像哑了,该不会又发烧了吧?”
瞿朗害怕许茜又把这事报给冯欣,刷地拿下遮在眼前的手,连说两声“没有”,借口道:“昨天……昨天睡得晚,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昨天?睡得晚?
瞿朗放下手的瞬间,略有些宽松的衣领往下扯动,点点红色露了出来,许茜飞速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过了几秒瞳孔瞪大,在震惊中选择了装傻。
回到家,瞿朗像在车上说的那样,换下从周叙白那里穿回来的衣服,进卧室又补了一觉。
醒来后发现钟麒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全是在问他和周叙白的进展,见他不回干脆打了两个电话,瞿朗不想他从自己的声音听出端倪,没好气地接连挂断,回了“开会”两个字,就把手机往边上一扔,盯着天花板发呆——怎么就跟周叙白搞到床上去了?
他心志不坚是一方面,但当时的气氛也太好了:安静的停车场,昏黄的路灯,初恋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