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说,江辞是为了救一个孩子,那会儿余震不断,他被压在了一栋倒塌的楼里面,被拖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
江辞身上还背着一个双肩包,里面放了简单的衣物,还有一张买好的火车票,时间是地震的第二天,目的地是重庆。
或许命运就是很会开玩笑,江辞没有舍得离开宋宇太远,但却永远也赶不上回重庆的那趟列车。
大学毕业后,宋宇卖掉了一直住着的那套老房子,一些旧物没有地方放,他打包好了之后把它们都挪去了现在租住的地方。
江辞最后背的那个背包放在里面,宋宇一直没有敢打开看过。
背包还带着当年的尘土,看起来破旧不堪,宋宇伸手拉开拉链,那感觉就像在心脏上缓慢划了一刀。
包里除了衣服和那张褪色的火车票,还有江辞的钱包和笔记本。
江辞钱包里放了一张宋宇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宋宇很瘦,眼神却犟。宋宇都不知道江辞什么时候拿走了这张照片,他的表情呆呆的。
回忆和悲伤都像沼泽,在缓慢地吞噬他。
江辞的笔记本是用来记事和记账的,中间夹着一封信,收件人是金珍,已经贴好了邮票,看起来是准备寄出但没来得及。
宋宇的手有些抖,差点撕不开这封信。
“金珍:
好久不见,日子过得不太舒心,之前你建议我让我去香港的事情我也考虑好了,过几天就会启程,应该正好能赶上你的婚礼。
但有点挂念我那个弟弟,所以想着先去看他一下。你从前总说没有什么能留住我的东西,现在居然有了,可惜我无法留在他身边。
这段时间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明白太多,但爱情或许真的会改变人吧,我这么一个没有定性又爱自由的人,居然希望能被他留住。
这么啰嗦不太像我了,打住。
祝你一切都好。”
宋宇坐在地板上,眼睛空空的,他读到最后几乎看不懂上面的字,他有点透不过气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弓起身子,眼泪砸在地板上。
他想起接回江辞遗体的那一天,江辞闭着眼睛,如果没有身上的血污,看起来就像睡着了。
宋宇没有见过那么平静的江辞,江辞一直都是鲜活的,很爱笑,严肃的时候会皱眉毛,看起来就有点凶。
但现在怎么这么安静?
宋宇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江辞的身体,衬衫领口的扣子掉了,露出一片胸口。宋宇伸手想要帮他拉一下,却看到了江辞锁骨上的纹身。
那是一滴简笔画的水滴,又像是一滴眼泪。
宋宇像是触电那样缩回手,他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某一天,在他的房间里,宋宇坐在书桌前做题,江辞很无聊地躺在床上,外面在下雨,雨声淅沥。
江辞歪过头,突然开口:“你的yu是哪个yu?下雨的雨吗?”
宋宇有点不耐烦地翻页,说:“不是,是宇宙的宇。”
江辞有点欠地说:“可我喜欢下雨天。”
宋宇不理他,继续做题。
谁知道江辞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把抢了宋宇手里的笔,拉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在他手心里画了一滴水。
江辞笑着抬头,语气像在逗小孩:“那我叫你小宇吧。”
《白兔》的结尾就定格在了这一幕,江辞眼睛里倒映着宋宇的轮廓,如此温柔。
同时又像一副挂画,玻璃内外,是两个世界。
尹凡棠睡前想太多,梦里全是拍过的电影,一个晚上简直上刀山下火海,被闹钟震醒的时候人还是懵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