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万万没想到他对自己滔天的恨意,并非来源于自己不顾他意愿拔了情丝,更非来源于所谓的身份对立,而只是因为他单纯想记得她。

“先前我对你说过,要杀她是为冥域生灵帝君之责……其实是骗你的,”非寂别开脸,没有看她黑亮的眼睛,“这般错漏百出的理由,你竟半点疑问都无。”

“……你当时大义凛然的,我很难不信吧?”流景见鬼一样看着他。亏她还反思很久,合着根本原因并非如此。

“天道的确不公,但只占三成,更多的是因为……”非寂抿了抿唇,“我恨惯了,三千年占据我人生一大半,即便恢复记忆,即便明知不该,却还是克制不住对她的杀念。”

他不想承认自己卑劣的心思,便用更多借口去掩饰,可实际上却一日比一日清楚,阳羲无错,是他自己不愿这三千年为报仇所做努力变成笑话,便索性一错到底,反正……

“你现在生出新的情丝,也是因为她?”流景看着他沉静的侧脸,终于忍不住问。

非寂回头,与她四目相对的刹那,眼底泛起点点笑意:“你觉得呢?”

流景突然噤声。

“我因新长出的情丝记起往事,对她的恨意也逐渐模糊,但……”非寂又一次看向大海,“我的情丝,并非因她而生。”

能索性一错到底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从未混淆这一点,反正……一杯水终究变成了一杯水,即便因这杯水有过不同的心情,却也随着时过境迁变得没有不同。过去的一切皆随旧情丝拔出,新的就是新的,纵然会记起过去,但过去已无法再影响他分毫。

他已有新的人,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