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失去过至亲的人是不会体会到这种空落落的惶恐的。

死亡不是一个名字、一个数字、一块墓碑和石板上的两行文字。死亡是永恒不能再见面,是你习以为常的生活突然被剜出块空白,是你起床时、回家时、出行时总能陪伴在身边的人影忽然消失不见。死亡说到底只是一瞬间的事,你可能很快就接受他们不存在了,然而等到你条件反射地转头、向着空无一物的方向说笑或求助,或者当你冲进隔壁的卧室、看到过了一晚上仍然折叠整齐的被角时,才能逐渐感受到它的余韵。

布鲁斯的记忆中,他是独自挺过了这段时光。但是在真实的过去,他想来应该是将情感支撑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无论如何,在令年幼的孩童感到陌生又广阔的世界里,有个人能永远在你身边,而且并不是你需要他,反倒是他需要你,这样想足以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感到慰藉,并获得继续前行的勇气。

尤其是——布鲁斯暂时还不知道这一点——当时杀死韦恩夫妇的凶手已经死了。

年幼的布鲁斯·韦恩连复仇对象都没有。

他得等到年长几岁后,才能逐渐理清自己的想法,将理想定为‘以我的余生与犯罪做斗争,且至死方休’。可要是凶手死后缺乏渴望复仇的怒火,也没有需要他留在家里、需要他尽快强大起来的小托马斯·韦恩……少年迷茫的时间会更长久,甚至说不定来不及成长为蝙蝠侠。

世界的运转就像齿轮一般环环相扣,缺少任何环节,他们都不会是现在这幅样子。

说回夜枭。布鲁斯能捋清楚自己的想法,却不能保证曾经的托马斯同样看重亲情——毕竟某猫头鹰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强调,‘我不在乎这世上最大多数东西,包括韦恩’。

可是,诅咒判定的‘最重要的人’,啧。

他在扎坦娜提出休息半小时的时候没有拒绝,就是因为需要花时间回想夜枭的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