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番外五

明宝斐然 三三娘 3622 字 8个月前

商明宝呆滞住,心想原来你记性这么好……要命要脸,不顾一切去捂他的嘴:“我错了错了……”

她一叠声软软地说,鼻音哼出来很娇憨。

向斐然细密而轻地亲她的掌心,带着醉酒后的迷离。过去的醋不重要,现在让他不好受的另有其事——生理上的。

皮肤的每寸温度,都说明了他的难耐。

安静中,听到向斐然喉结咽动的细微声,叹出的呼吸也是沉的。

“想带你回家。”他如实说,嗓音莫名的有些紧,低头亲了亲商明宝的发顶。

话里的意思跟他身体的反应一样昭然若揭,商明宝只觉得腕心都是一空,讲话乖下来:“……那就回家。”

向斐然反而笑了笑,放下她被他弄乱的风衣:“不急,还没逛完。”

他看得出她的兴致勃勃和雀跃,过去半年对他来说不容易,对她又岂是好过的?每日三点一线,只穿梭在家里、医院和公司,偶尔陪他回植物园开组会、指点一下实验,在绿茵花卉间走一走就是了不得的散心了。

这是很漫长、很漫长的一天,有日落和夜色,电影和鸡尾酒,上弦月缀在高楼旁,像古代妇女的碧玉簪子。

交握的手始终没松开过。

商明宝心里酝酿着问题,啃着冰淇淋时,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出口了:“斐然哥哥,你不会真的想到雪山上再跟我求一次婚吧?”

向斐然还能怎么答?只好轻描淡写:“……别听一谢和随宁乱说。”

商明宝歪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嗯,虽然很浪漫,但每次出野外我都灰头土脸的,不够漂亮。这个idea这么好,留给随宁吧。”

向斐然实事求是:“谁敢拉她到海拔五千米以上求婚,她就会把谁踹下山。”

很显然,上乞力马扎罗山顶求婚的方案被彻底淘汰。

很难说清楚向斐然是怎么想到去纽约西五十六街的公寓求婚的。

纽约,他曾经选择的终老之地。在某一个悬日坠下的黄昏,他会慢慢地、微笑地收拾着最后一次出野外的行李,走出房门,将钥匙留在门口的棕榈地毯下。人们再度打开这扇门时,会看到他有关她的一切。

——那就是不婚主义的向斐然,有关自己人生尽头的一切安排。

但他的人生已如此不同,日月换新天,西五十六街的公寓不再是他的句号,是她亲赐存放他唯一的宝贝的地方。

联系到现如今的公寓主几经周折。

那是栋合作公寓,向斐然首先找到了最初的房东,得知房子已转手后,转而联系上了公寓的股东业主委员会——受公寓属性规定,

他们对每一间公寓的买卖都有所记录。

接电话的是业主委员会中的一员,在他听来,电话对面的那道英语地道而干脆,神奇地剔除了美式发音天然带给人的口若悬河之感,让人不自觉便心生信赖。当对方说到自己曾在哥伦比亚大学念博士时,同校毕业的律师微笑地点点头,欢迎他前来故地重游。

向斐然夹烟的那只手端起了透明水杯,抿了一口,沉静地问:“那么,可否请你将对方的联系方式告知给我?”

在经过了必要的身份认证和人情牌后,房东的联系方式被发送到了他手机上。

固话拨过去久未有人接听,向斐然遵循国外的社交习惯,写了一封措辞严谨、礼节挑不出错的邮件,发往那个以粤语拼音为域名的gmail邮箱。

苏家怡。

“扑街哦……”苏菲推上老花镜,将这封邮件看了又看,直看出花来。

她看作是未来姑爷的人,给她写了一封邮件,恳请借她西五十六街的公寓一用,好用来求婚。

那邮件里写:

「汉语诗经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我和我夫人年少相识,携手六载后分别,历经生死及其他相比之下不足为道的困难,一回首已过而立之年。

纽约是我的福地,我在这里求学,与她重逢,也在这里获知她对我的爱。

这间位于九楼的公寓,曾见证我们的朝朝暮暮,那年圣诞,不知阁下是否曾有耳闻,曾有一场百年一遇的暴雪光临。那一夜过后的清晨,哈德逊河冰面上的金光反射到这个露台,照在她的脸上。我在楼下看着,手里提着带给她的早餐,那是我这一生见过的、位于过的最美的画面。

现在,我恳请阁下允许,让这间见证了我们开始的公寓,再一次见证我们的起点。」

因为域名是粤语拼音,这封邮件用英文、中文及粤语中字分别写了一遍,工整、清晰,点到为止的表情达意。

苏菲深呼吸,带链条的老花镜被她推上额头又拨下,如此反复三四次。

真的扑街了,她要不要告诉明宝?

当管家这么久了,这么一小点自主权还是有的——苏菲拍板,没告诉商明宝,公事公办地回了邮件过去,将钥匙从香港邮寄过去。

那天,飞机降落纽约国际机场,称有学术会议要赴的男人,径直走进了这间红砖建筑的大门。

这座城市自一战后便有了如今的规模了,时间很快,变化却小,中央公园的四季轮换,帝国大厦永远游人如织。公寓一旁,那三个垃圾桶和从前一模一样。

向斐然无声地笑了笑,步伐未停。

电梯上升时,远在宁市的苏菲猛地拍了下大腿——

完了。

扑街。

怪她年老昏聩,那间公寓自他们买下后便做了复原,什么洗烘机啦,床垫衣柜啦,窗台上闲置的陶瓷花盆(曾养死过从扎西处带回来的野草种子),床头的雅马哈电台音响……以及所有的苏菲遗忘了但向斐然不可能遗忘的一切。

钥匙拧动,门扉推开,不设防的一眼,回首处时光不曾偷走的一切。

从布鲁克林集市上带回来的洞石置物托盘上,一枚钥匙静静躺着,是他离去前曾放下的。

银色冰箱上,她硬逼着他一起亲手做的压花冰箱贴,一套六枚,整整齐齐。

墙上的照片墙已经泛黄了,十几张,被用图钉钉进咖啡色的毛毡背板中,每一张下面都用马克笔写着时间地点——

张张都是他和她。

他怎么这么爱穿冲锋衣?

而她,又是怎么做到总是如此可爱的?

向斐然在玄关处站了许久许久,半晌,不得不垂下脸来呵笑了一声。

“商明宝,到底是谁跟谁求婚?”

-

纽约的又一个下午。

空置已久的房间鲜花布满,门窗洞开,哈德逊河的河面如此辽阔,一架飞机俯瞰而过,带起金波上的风。

商明宝一无所知地推门走进,如她所愿的漂亮、精致,而他也着西服,束领带,注视着她,为她单膝下跪。

心脏是那么不可思议地酸胀、饱满。他为她写的邮件,她在一分钟前知悉,一目阅尽,却字字能背。

那也是她所见过的、曾身处的最美的风景。

这一生,就此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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