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的隐患解决了,其代价就是沉星屿的灵气流逝,绵延千里的星星花彻底枯萎,只留下焦黄干枯的枝叶和掺着碎石的贫瘠土地。
空中宫殿内,老祖将注入非寂识海的灵力抽出,凝神静气之后缓缓开口:“被浓雾笼罩的,是一根针。”
“针?”非寂蹙眉。
老祖面色凝重:“具体是什么针,还得翻阅典籍之后才知道,但如今可以确定的是,它已经和你的识海融为一体,若是轻易动之,恐怕会造成神魂不稳。”
非寂闻言不语,指尖若有所思地轻点膝盖。
“你可知是谁做的?”老祖问。
非寂:“不知。”
“这么长一根针放进识海,不该半点感觉也无。”老祖愈发不解。
非寂指点停顿,静了片刻后道:“弟子在中情毒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时不时神志不清,或许是那时被趁虚而入。”
“不可能,你先前说过,神志不清时不准任何人近身,怎会有人趁虚……”老祖话说到一半,突然安静下来。
非寂眼眸微动:“不是她。”
“……我没有怀疑她。”老祖无奈。小混球虽然混账点,却也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更何况她若真做了,也不会主动来寻自己帮忙。
非寂捏了捏眉心:“师父,能否查出针入识海的具体时间?”
“得先确定是什么针,才能确定时间。”老祖解释。
非寂微微颔首:“那便劳烦师父了。”
老祖无声弯了弯唇角:“你与我客气什么。”
非寂眉眼和缓,给她倒了杯茶:“还有另一件事。”
“你要我帮的忙?”老祖扬唇,“我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帮你。”
非寂顿了顿:“是。”
“不问为什么?”老祖笑了。
非寂:“师父突然反悔,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你呀,总是太懂事。”老祖叹了声气,不知是褒是贬。
非寂垂眸:“师父打算何时回蓬莱?”
“还有部分阵法要清,后日一早吧,”老祖慈祥笑笑,“你呢?打算何时离开。”
“也是后日吧,弟子再陪师父一天。”非寂平静道。
老祖笑笑:“我老人家有自己的事要做,不用你陪,不过你多留一日也好,毁阵耗费不少精力,休息一下再回吧。”
非寂点头答应。
悬浮的宫殿外,流景在荒瘠的土地上盘腿而坐,百无聊赖地拨弄一朵死去多时的小花。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无聊,小月亮从袖子里钻了出来,无声地晃了晃她的手指。流景跟她对视片刻,问:“你找非寂?”
小月亮乖乖点头。
“他在陪老祖呢,”流景解释,“你找他有事吗?”
小月亮还是不说话,只是无声看着她。
“……我好得很,不用他陪,你还是别操心了。”流景哭笑不得,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窗明几净的宫殿。
许久,她小声问:“你说,非寂他现在干嘛呢?”
小月亮蹭蹭她的手指。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好奇,”流景耸耸肩,“他都给老祖开花了,老祖应该知道他心意了吧……那他们相处起来不会尴尬吗?”
小月亮歪歪头。
“你明明会说话的,怎么就不肯开口呢?”流景无奈。
小月亮还是睁着她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老祖那个人,对谁都有慈心,对自己的徒弟更是看似严厉实则溺爱,但再溺爱也是有底线的,别看他们现在相处挺好,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分别之后,老祖或许就再也不会见他了,”流景摇摇头,“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个不可能的人,真是自讨苦吃。”
小月亮打了个哈欠,重新钻回流景的袖子里。
“还是我聪明,从来都不自讨苦吃。”流景将枯萎的小花捏碎,任由碎屑掉在地上。
已经入夜,头顶是漫天星光,沉星屿却是黯淡,孤独而荒凉地与黑暗融为一体。而在不久之前,这里还曾星光璀璨,与天空相互辉映。
流景躺成一个大字,任由浩瀚苍穹落入眼中,星河流转,每一颗星都是羽化而去的大能留下的余辉,或许再过个几万年,她也会成为一片星云归于上苍,成为另一个人眼中的星星。
许久,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上空,代替苍穹占据她的视线。
流景眨了眨眼睛,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帝君,你来啦。”
“在干什么。”非寂等她起来之后才往外走。
流景:“看星星。”
“哦。”非寂没有再问。
流景挽上他的胳膊:“帝君,老祖什么时候走?”
“后日一早。”
“我们呢?”
“一样。”
流景恍然:“你想和老祖一起走啊。”
非寂扫了她一眼,没有否认。
流景抿了抿发干的唇,故作无事地问:“帝君,你方才跟老祖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
“骗人,没聊什么还在里面待这么久?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又不是非得问。”流景轻哼。
非寂一脸淡定:“不问最好。”
流景:“……”
两人说话的功夫,就到了寝房门前,流景正要先一步进屋,余光突然瞥见墙角有一朵散着微弱光亮的小花,她脚下一停,下意识走到墙根,直勾勾盯着花看。
花儿的枝叶已经开始枯萎,根部更是烂了,如今虽然还发着光,却也能看出是濒死的挣扎。流景尝试给它输入一些灵力,花儿的光顿时强了些,她如释重负地笑笑,下一瞬便看到它彻底熄灭。
还是死掉了。
流景脸上的笑意淡去,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宿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