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瑶山居然真的往茶几底下去摸了一会,摸出一个贴了邮票的信封来,里头还装着几张空白信纸:“我本来要写信的,后来忘在了这里。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怎能不给你。”
徐慎如哭笑不得,手上却竟然接了过去,把信封塞进了口袋里,完成了同蒋瑶山的这一场玩笑。
他嘴上只说:“我懒得写的。”
心里却在无人处悄声道:“我是有写的,只从来没有寄出过一封。”
那天回到家里,他便真的抽出那信封里的空白信纸,给萧令望又写了一封信。说是“又写”,是因为他已经数不清写了多少封了。
他和萧令望不一样,他喜欢用浅蓝色的墨水,蓝得像他去国离乡时在船头看到的广袤海水,上头翻着白浪。
徐慎如写字并不能算得上是上品,这是因为他出国太早,并没有在家里受到像徐若云那样严苛的书法训练,长大之后,自己又对此不大上心的缘故。
但说是这样说,那字迹也仍然可以说是比较漂亮的。流畅的,柔软里又带一点锋芒。他给萧令望写:
“今日往子玄那里吃晚饭——就是中文系的蒋瑶山先生,我想你是知道他的字的,也知道他同我是世交子弟,但还是忍不住加上这句。在席间,他问我是否又与你通信。我说不曾,他不信,因此我索性便现场做这一封。连这一张信纸,还是子玄借给我的——他说他乐意借给你。
……
本是因为嘉陵的日子实在可以说是有些难堪,想等到有一点好事再同你讲,所以从上一封信之后,我才未急于再说什么。”
写到这里,徐慎如停下来叹了一口气。
看他行文的模样和口吻,谁也想不到那所谓的上一封信,甚至上上封再上上封,其实一次也没有寄出过,更不用说收到回音,这些全他一个人的编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