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曦温雅含笑地说道:“想起徐四先生说要出京,我便来这里等一等。”
徐慎如想起周曦对自己的矜傲,又想起徐若云说的割席,忽然觉得此人真是有趣,并不再生气,也不去刻薄他,只笑道:“停船暂借问,可惜伯阳并不与我同乡。伯阳先生在这里等我,是要送我的吗?”
周曦轻咳一声,避过了这句问话。
徐慎如起身要下车,周曦阻止了他,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端然:“不必了,我还有公事,久留不得。只是……”
徐慎如等着他说下去。周曦道:“只是虽然我对贵府的门风向有微词,却也没有想到君容先生会这般行事,徐四先生此番受过,不可谓不令人痛惜。”
痛惜之前还要先批评一番,这说话的路数也十分符合周曦的脾性。徐慎如闻言暗笑,平和地颔首答道:“这里到府上不近,多谢你来。至于我的事……毕竟世事难料嘛,遇上了,那也没什么办法不是?”
周曦很诚恳地说:“徐四先生急流勇退也是好的,过两年风波平息了,自会有再起之日,不要太挂心。你身体不好,休息一段也是好的。”
徐慎如哪里想过什么急流勇退、东山再起,不过是既被人编排得犯懒,又觉胜利不远,无甚么非要他才能做的事罢了。日后去哪里、做什么,他都没有想过,但周曦却以己度人地认为他心里全都盘算好了,因此才有那几句。
徐慎如心道:“能回来就回来,不能回来,难道日子就不过了么?如果怀着这样的心思,早十年去中央大学那一次就要被气死了事——”
不过这句话没说,他们互道珍重之后,便各自离去了。
徐慎如从后玻璃遥遥望去,只见周曦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这才回过头笑了一笑,听见前边响起语声:“周曦这个人好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