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下去,但徐慎如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萧令望沉默了好一会儿,徐慎如挪了挪目光,便瞥到他在无声地哭泣。又过了一阵,那无声的哭泣变成了有声的呜咽,泪滴在徐慎如的领子里,蹭在他面颊上。
徐慎如从没见过萧令望哭,既吃惊又心疼,默默抱紧了这年轻人,由着他哭了一会儿。等萧令望渐渐平静了,徐慎如才拍拍他搁在自己腰间的手背,轻声道:“好,想哭就哭,我什么时候都会收留你的,不要害怕。”
萧令望没答话,徐慎如温和地说道:“你把我弄湿了,我和你一起洗吧?松手,让我脱了衣服。你把水打开。”
萧令望这才慢慢地松开了手。
这年轻人是偷跑回来的——这很出乎徐慎如的意料,但他知道了也就是知道了,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他默默地脱了衣服打开莲蓬头,热水便浇在两个人身上,萧令望比他的肤色要黑一些,在这时候对比难免非常分明,惹得他们不禁同时笑了。
出浴之后,萧令望穿了徐慎如的睡衣,长度倒是尚可,只是有些紧了。徐慎如则翻出一件旧式的长衫穿上,颜色灰扑扑的,宽松地挂在身上。他的脸又被水汽蒸得格外白,竟真像是个文人,萧令望看见还觉得有些新奇。
他坐在沙发上,拿了条毛巾在手里,招呼萧令望:“你坐过来。”
萧令望就坐在他腿上。徐慎如搂着他,拿毛巾很细致地给他擦着头发,这时候才慢慢向他询问起外面的事。
内战是五月开始的,到这时候已经过去了五个月。虽然宣传上凯歌为多,实情却颇为不利,知情者都无法不忧愁。萧令望本打算留在航校,却萧令闻召了回去,派往了内战前线。
“我是跑出来的,”他吞吞吐吐地对徐慎如讲,“我不愿意再打下去了,几个月前才守下来的城,让我重新下命令,向地面投弹——要炸江桥的时候,我终于忍受不了,就趁着一次事故,假装自己也在里面,这么跑出来了。”
徐慎如叹一口气:“你啊……但是这仗总要打的。不打的话,是隔山而治,划江而治?想想也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