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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吻时差 Brass 817 字 2023-12-17

大约是他们绕路走的原因,原本逐渐遮掩在茂密树冠下的礼堂突然在这个角度又变得十分清晰,树荫弥漫,简直称得上是比礼堂之下那片空地还要绝佳的观景点。

“真是赚了,”陶凯乐也看到了,啧啧感叹,“这不比呆在太阳底下听演讲舒服?要我说这种露天礼堂就是反人类发明,冬天冷夏天热的。”

关越闻声,也睁开眼望过去,视线越过重重树冠,看见不是很远处的大礼堂,一个人正不疾不徐地向台上走去。

那个人鼻梁高耸,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一种温柔的深棕色,与他距离不算很近,以至于他无法肯定地说出对方那天穿的什么牌子的衣服,又或者右耳轮廓上一点深色到底是碎发还是上台时忘记摘下的耳钉;他盯着对方在演讲台前站定,随即,学校里散布各处的广播同时响起一个声音:

“各位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学长,江尧。”

在那一刻,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好像正是因为这份模糊不清——他后来想,他对江尧的迷恋其实更多地起始于自己的幻想,因为他最初爱上的江尧缺失很多细节,这些细节都是在他想象中才一一补全。

而回忆能够被美化的一大前提是遗忘,人们开始怀念青春、怀念少年时代无疾而终的暗恋,无非就是因为忘记。忘记困扰了整个学生时代的不够好的成绩、忘记青春期疯长的痘痘、忘记暗恋的人其实也没那么完美;只记得奔跑过操场时扬起的风,喜欢的人拍过肩膀,说“很高兴认识你”。

江尧不同。他最开始喜欢江尧的时候,就已经不需要再忘记这些东西了,因为本来一切就都不分明,他看江尧的第一眼,对方就是被他喜欢了很多年的样子。

但毫无疑问江尧是一个很值得爱的人,即使他年少时对爱人的幻想充满不切实际的旖旎风光,他真正认识江尧的时候,这些幻想也从没被打破过;江尧如他想象中一样完美,这种完美以他和对方之间隔着的遥远距离作为代价,就像一朵他伸长了手也够不到的天边的云。

那会儿他年轻气盛,还妄图将一朵云抓在自己掌心。

他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为了见到江尧,跟着父母去过一次酒会,据说那个酒庄的主人和江尧是熟识,但他去了才发现,根本不见江尧人影。

他深感被骗,被酒气一熏,当场就要走;江尧就是这时出现的,穿了件细白条纹的黑色西装,站在门口笑道:“我是不是来晚了?”

在酒庄主人闹着要江尧自罚三杯的时候,他隐约觉得对方视线好像是不着痕迹地往自己身上扫过,还以为是错觉,但没过两分钟,就有侍应生走过来,硬是把他那杯刚抿了两口的果酒从他掌心里薅走,又塞了杯纯正的葡萄汁过来,问就是主人说未成年不应喝酒的,是他们招待不周。

他气得跳脚,恨不得甩身份证出来告诉对方自己马上就成年了,按虚岁都得虚到19,但那侍应生油盐不进,把他酒撤了就走,留他一个人拿着葡萄汁面红耳赤,然后听见有人说:“这么嫌弃葡萄汁啊?”

他一转身,看见江尧站在他后面,手上拿了杯和他一样的葡萄汁,正望着他笑。

这个故事里并没有祝星纬的参与,他和对方相识是在正式认识江尧之后的某顿聚餐上,席间江尧与祝嘉昱谈论工作,他和祝星纬负责坐在一块狂吃;那会儿祝星纬仗着自己大一点坑他叫哥,他不肯叫,转头就对着江尧一口一个哥哥,下了饭局他们互加联系方式,祝星纬加上他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我叫祝星纬”,第二句话是:

“你喜欢江尧啊?”

这比被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暗恋对象抓包他吹牛说自己虚岁19还要更令人觉得惊悚,关键是他根本不知道对方从哪儿得出的这个结论,只能说他们俩作为关家和祝家长歪了的两棵苗苗,简直天生该做一对好兄弟。

但那会儿他只觉得天都塌了,不过好在祝星纬年纪轻轻就有种看破红尘的出家感,两人为此见了好多次面,关系迅速拉近,对方答应他:只要他不同意,永远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事实证明祝星纬的确有张硬嘴,也有双善于观察的眼睛,这些年作为他暗恋的见证人参与过太多次他的失落与心碎,也正因如此,让祝星纬知道和让别人知道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对方作为江尧视若一家人的弟弟,总不会背刺江尧,他从以前到现在都这么想。

时间回到此刻,电话那边的祝星纬笑得很得意:“都说了我火眼金睛……总之我懂你意思了,你既怕自己露馅,心里也不想露馅,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