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关越心里存着事,刚从学校那边过来没多久,手边就已经堆起了两三个空瓶。
他本来又拿起酒杯,听见祝星纬后半句话,顿了顿,还是把酒杯放回原处,然后不得不再次强调:“我和江尧吵架不是因为这件事,是我觉得他太不把我当一个能和他平等交流的成年人,我不爽。”
“行了吧你。”
祝星纬见怪不怪地吃完了果盘开始嗑瓜子,吧唧吧唧呸的吐壳声里,他含糊不清地道:“你因为这事不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也不能全怪江尧吧,毕竟你和他年纪确实是摆在那儿。”
“这就跟你现在在街上看到一个初中生背着书包放学,也忍不住会变得很慈祥是一个道理。人类大部分天性都是尊老爱幼的,江尧看你每天风风火火拍毕设,风里来雨里去,你觉得你在他眼里、和初中生在你眼里能有什么区别?你换位思考一下嘛。”
关越就不吭声了,梗着脖子一个劲儿喝酒,然后又听见对方讲:“不过我有点在意你那几个高中同学,尤其是叫陶凯乐的那个,感觉她好像很乐意见到倪子骞和江尧为你大打出手的场景。”
“没有吧,”他下意识反驳,“她不也替我解了围,顺带还警告了倪子骞。”
“你多个心眼行不行?”祝星纬恨铁不成钢地转过身瞪他,“前天晚上你和我说你高中的朋友想要约你和江尧一起吃饭,那个时候你不就已经告知他们自己第二天要去接江尧下班;连我都记得这件事,但是见到倪子骞之后,第一个提出要聚餐的人是谁?”
“按你描述的,她昨天见面的一整个过程都在试探你。”祝星纬说得十分笃定,“更严格说,试探你和江尧是不是真有外界传得那么恩爱,包括后面邀请倪子骞一块吃饭,在你明确拒绝之后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你,也不过是看出来你对江尧的心不假,顺水推舟卖你个人情。”
酒杯已经喝空,关越无意识地捏着空杯在手上转了两圈,心里知道恐怕祝星纬说的是对的,但无论如何也无法跟着赞同对方的结论,最后只说:“我知道了。”
祝星纬看了他两眼,叹了口气,揽住他肩膀开玩笑似的安慰:“现在后悔了吧?和江氏联姻,逃不掉要被人忌惮。”
“我不为这个后悔,就是——”
他没说完,笑了笑:“算了,没什么。”
“说说你吧,”俩人难兄难弟似的凑在酒吧人烟稀少的角落,在逐渐鼎沸的人声里苦哈哈地交换彼此近况,“昨天你去问季崇了吗,可别告诉我他真有那么喜欢你。”
“没,怎么可能?”
说到自己的事,祝星纬也没刚刚那个指点江山的劲儿了,他一颗瓜子没嗑下去,拿过关越新开的一瓶酒直接对瓶吹:“权宜之计。你和江尧当时被多少人揣测是商业联姻,之后我和他要面对的也就差不多,甚至更严重——我之前可是完全和他没见过,总得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挑不出毛病,至于信不信,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我懂了。”
关越已经有点晕了,他酒喝得急,这会儿看对面的祝星纬都有点重影,于是赶忙晃了晃脑袋,使劲地合上眼又睁开;但症状还是没缓解,反而愈发严重,连带着头顶华丽繁复的吊灯也开始在他眼里打转,他盯着灯泡看了几秒,听见祝星纬喊他:“阿越,你还好吗?”
对方的声音像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以至于等他完全地理解这句话含义之后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他迟缓地转头朝声音来源看过去,一看不得了:咦,祝星纬怎么变样了?
还变得跟江尧一模一样!
“祝星纬,”他还想着自己没说完的话,于是决定愉快地忽略这点小异样,“你说季崇他是不是……宫斗剧看多了,怎么对着你亲哥也能演啊。”
“祝星纬”没回答,反而皱着眉摸了摸他脑门,然后被他嫌弃地避开了:“说话归说话,你和我动手干嘛,我警告你,咱俩现在可都是有夫之夫了!”
“……小越,”江尧又瞪了旁边不敢吭声的真祝星纬一眼,然后无奈地说,“我是江尧。”
这名字一出口,原本还有点抗拒的关越跟傻了似的,任凭摆弄,整个过程一声不吭,就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江尧的脸瞧;祝星纬在旁边叹为观止,没忍住道:“刚才也没见这么听我的话呀。”
是的,时间流速当然不可能像喝多了的关越以为的那么慢,实际上,从他喝多了之后祝星纬通知江尧,到江尧开着车急匆匆地赶来接他回家,中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天也早就黑透了。
江尧原本正在盘算怎么把关越背在背上,闻言,原本打算骂祝星纬几句出气的糟糕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祝家老二这句不算马屁的隐形马屁显然深得江总之心,于是他大发慈悲地决定暂时放过对方,顺便由背转抱,打横将关越抱进自己怀里,然后才说:“嗯,要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