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她反应过来,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记下行程,临走前想了想,说,“祝您和关先生新婚快乐。”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长松了一口气,真心地为他们感到开心。
戒指和礼服都是她亲自去取的,没经手他人,只不过即将从英国返程的时候,江尧给她传讯说礼服暂且不需要,也是那时她知道江尧和关越是协议婚姻,似乎关越并不是很想举办婚礼,江尧同意了。
她还是看不懂这两个人,不过隐约地感到他们并不像之前那么关系好,但今天她和关越打电话,听关越的语气,又分明是非常关心在乎的样子,和很久以前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愈发地内敛和小心翼翼——对,小心。
她用这个词来形容老板和他伴侣的关系。
江尧对关越,就总是十分小心,一句话瞻前顾后,非要思索过所有可能,确保自己的感情不热烈、泯然于众人,再包裹上各种借口与谎言,才敢拿出来与对方一观。
尽管她自己母胎单身,唯一的爱人是工作,她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除了消耗彼此感情,没有任何作用。
难道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吗?
工作上从没遇到过难题的曹秘书在继刘淑婷被开除后陷入了新一轮对未解谜题的思索,不明白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复杂的人类感情,后座的江尧依然在沉默,车辆行过拐角,她瞥到前方的花店,正是各种花都接连开放的时期,店门口被各种各样的应季花簇拥着,灿烂得不像是城市内车水马龙的无聊春日。
她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江尧,轻咳一声,和旁边的司机搭话:“今年的向日葵开这么早?”
龙青市公园的向日葵花海是本市很出名的景观,年年春夏交替时期都会有不少人慕名前来旅游,因此一般到了花季,城市里的花店会进不小数目的向日葵作为纪念品或者装饰品售卖,她隐约记得关越喜欢,江尧和关越还很要好的某年,她经常替江尧买这种花。
司机是龙青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大约四五十岁,是个很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闻言,也看了一眼,笑道:“今年前半年天气都很好,好兆头啊。”
江尧果然被吸引了,说:“陈叔,在花店停一下。”
“好嘞。”
车应声停下,江尧却坐在那儿半晌没动,好像停下就只是为了看一看这些花,他看了很久,手几次放在车把手上,最后还是收回:“走吧。”
“不买一点给关先生吗?”曹秘书觉得自己比花店老板还操心生意。
“……”江尧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这样、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一会儿到公司被大家看见,本来最近有关我和他的新闻才刚平息了不久,等我下班再来吧。”
“下班可就卖光咯,”陈叔插嘴,“你看,这会儿又有两三个人去买。”
“老板,”曹雯回头,两条细眉浅浅地皱起,“被看到也没关系吧,您和关先生是法定伴侣,谁也没资格评价一句。再说了,就算按照您和关先生的约定,也得定期维持曝光度,这本身就是说好的事情,怎么您总是觉得不行呢?”
“那不是说好的,那是——”
江尧话说了一半,发现自己失态,他转开脸,止住了话头,转移话题道:“曝光是必要的时候曝光,其他时候他不希望……”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想到被两人误会的结婚戒指,想到自己借别人的手送出的西服,一丝微弱的火苗从他心间升起,前面的曹雯在这时说:“关先生刚刚电话里说,您送什么他都喜欢。您之前不是也经常送他向日葵吗?”
他半晌没言语,然后突然拉开车门下车,再回来时,怀中抱了一束向日葵,散发着阳光的气味。
带着花回家的时候,他紧张地想:如果关越喜欢,那么他就每天送对方一束不一样的花,如果不喜欢……那就说是曹雯买多了的,让他带回家观赏。
只是一次阔别已久的尝试,没什么大不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忐忑地在地下停车场做了十分钟的心理准备,这才抱着花往家里走,向日葵临走前被曹雯拿喷壶喷上了些水,此时花瓣还生机勃勃地舒展着,在开始晦暗的天色里,像很多个太阳。
他打开家门,手机铃声在此刻响起,关越的来电像计划好了似的映入他眼帘,他空出一只抱花的手去接,听到电话那边很嘈杂的背景音,关越的声音夹在其中,显得十分快活:“喂,哥,我今晚可能晚点回来,唐诰的毕设出了点问题,我来帮他的忙!”
电话那边有人说:“关越你行不行啊,多大了还要跟家里人报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