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和人有时候需要按摩针灸的原理是一样的,长时间伏案工作会造成肩颈等健康问题,需要专业人士推拿来缓解疲劳;心理疏导其实就是给大脑和心脏按摩,避免因为长期积压心事对人体造成大的影响,现代人其实或多或少都需要,不一定非是医生来做,亲近的家人朋友也可以。”
“不过我还是比较建议江先生来我这里,因为我发现江先生不是很会主动向别人倾诉的那种性格,目前这个阶段他的心理疏导还需要有人来引导他进行。”
“我觉得我挺好的。”一直没吭声的江先生本人冷不防插嘴道,“今天也就是意外,前几天帮嘉昱参谋了太多事情,公司又有许多工作要忙,应该是太累了才这样。”
师医生欲言又止,最后小声地叹了口气,但没反驳,大概是遇到过不少这样讳疾忌医的病人,但关越可不惯着他哥,当即就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很不留情面地讲:“那要这么说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累,怎么偏偏就今天这样?”
江尧无法解释,生了病嘴巴好像变得更笨,于是索性自觉闭上了嘴,整个人没什么精神气地站在那儿,萧瑟如风中残烛,一副“要杀要剐都随便你”的样子,关越和他无声对峙了几秒,忽然道:“不想看医生是吧,可以。”
原本等着看好戏的师医生闻言和江尧一块傻眼了,她原本还指望关越凶一顿江尧,好让这个不太配合的病人能乖乖来看病,谁成想关越的底线简直可以说是没有,上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竟然就让了步!
她有点听不下去,试图再劝一劝,但被关越一个眼神叫停了,然后又听这个年轻人接着说:“不想看医生,不想和医生说话,那就和我说,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一个小时就是你的心理咨询时间,我当你的心理医生。”
“或者你还可以反悔,”关越声音很轻,“现在和我去缴费,以后我陪你来看医生,从治疗开始到你不再需要医生疏导的那一天,这中间每次我都会和你一起,你坐多久我就在外面等你多久。”
“江尧,”他摸了下江尧的脸,把上面不知在哪儿蹭到的一小块灰抹掉,很专注地望着对方,“我保证,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好吗?”
默然良久,江尧终于回答:“我会来医院的。”
“……好。”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不太像笑的笑,心里早知如此,江尧宁肯选择不相熟的医生,冒被背刺的风险,也不会选择向他袒露心事。
他早知道。
江尧的心理咨询定为半个月一次,两人预缴了费用,便没多在医院停留,坐车直接回了家。
到家时天已经黑透,洗漱的间隙关越抽空看了眼半天没动静的手机——这个点早该结束所有应酬的祝星纬还是没回他消息,简直快把心虚两个字刻在脸上。
他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取过毛巾擦脸,刚想拿起手机再内涵几句,就听见江尧在外面喊他:“小越,鸡蛋面要不要放一点辣椒?”
“……”
他皱着眉,连毛巾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冲出去,看见江尧腰间围了条粉色围裙,手里还抓了一把小青菜,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格格不入的人夫气质,鸡蛋面的香味开始在屋里飘散,江尧又重复道:“放一点辣椒吗,还是吃清淡一些?”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
他不答,走过去薅对方手里的青菜:“你在客厅等我,我来做。”
“师医生也说了我没有生病。”江尧偏偏这个时候和他犟,一把青菜被他们俩拽得七零八落,变得十分不水嫩,“而且你手还没好呢,不是觉得自己快要不行的时候了?你说我们俩谁更像病人?”
关越薅菜的手一顿,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道:“早好了,一点事没有。”
“那我也一点事没有。”江尧把着他肩膀,将他整个人转了个方向,面朝沙发,脸上从始至终挂着轻松和煦的笑意,好像当真什么都没发生过,“既然我们现在都好好的,那就都不许再垂头丧气了,我们小越这么漂亮一张脸,老摆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干什么?”
“……”
“好啦小朋友,去坐下歇息会儿,等下我们就开饭。”
“江尧。”关越站在那儿没动,也没回头,真忍耐到极点,整个人反而有种风雨欲来的平静,“你把我当傻子哄呢。”
江尧被这声突如其来的质问钉在了原地,直到没关火的锅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才如梦方醒地要冲进厨房;但关越比他更快,整个人已经窜到燃气边,于是他只能停在门口,看对方熟练地关火,用筷子搅弄了一下锅里的面,最后转头瘫着脸对他说:“有点粘锅了,还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