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工,我闯祸了……”裴淞说。
大约三十分钟后,路城山到了县城沙漠附近的诊所里。所幸小沅姑娘只是肿了脚腕,医生给贴了膏药,说明天应该就能正常活动。幸而他们会在这里呆上三天左右,所以拍摄也不会耽误。
路城山到了之后,又向摄影师和妹妹道了歉,得知三个车手已经付掉了诊所的钱之后,把路上买的水果递过去:“小孩莽撞,做事不过脑子,真抱歉。”
接下来是大人之间的交涉,一个护着自己妹妹,指责裴淞危险驾驶;另一个照单全收,平时地位尊崇的总工程师闷着点头,附和着应着声说着“抱歉”。
坦白讲,裴淞看着路城山跟人低声下气,他真的很不是滋味。但摄影师无论如何都不跟这三个毛头小子掰扯,就要见一个管事儿的,他才给路城山打电话。
到最后小沅本人都有点听不下去了,拽了拽摄影师的衣服,说:“好啦,哥,算了,你也少说两句吧。”
这才罢休。
从诊所里出来后,三个赛车手坐上路城山开过来的SUV,辛洋和向海宁钻进后座,裴淞只能去副驾驶。
一路上路城山一言不发,三个人噤若寒蝉。
回到旅馆的停车场,路城山熄火,说:“你们俩,要么去帮维修工的忙,要么在房间里呆着。”
“好。”二人应道,一边一个开门下车逃了。
“至于你。”路城山扭头凝视裴淞,裴淞瑟缩了一下脖子。
路城山冷声说:“从现在,到十一月抵达盘龙古道,你不准离开我的视野范围。”
说完,他又看了眼裴淞的T恤,咬字清晰道:“指、挥、家。”
言下之意,拿衣服当救援绳,真是好指挥。
裴淞抿嘴不敢说话,他这会儿灰头土脸,就一双眼睛干净的,澄澈无比。半晌了才手指头搓着安全带,说:“可晚上,杭亦辰……就我室友,他订婚宴,我们全宿舍都来……”
这是实话,来之前裴淞已经说过了,他室友杭亦辰这个月订婚,在老家摆宴席,宿舍的几个人都会过去。
这事儿路城山知道,吃个晚饭的时间总是能放的。不过刚刚话都已经说出来了,而且说得掷地有声、疾言厉色、不容反驳。
“一起吧。”裴淞沾着泥沙和灰尘的脸凑过来,笑眯眯的,“一起去嘛,宝盟可想你了,我天天在宿舍把你吹得天上有地上无,方超和杭亦辰也都很想见你。”
路城山按下安全带,“咔”地一声解开:“不了。”
“去嘛。”裴淞换上祈求的表情,两眼一眯,挤出眼下的卧蚕,顿时水汪汪起来,“一起嘛,我马上就毕业了……还有我们经常打球的几个,这次不见,以后就见不到这么齐整的人了。”
如果冷漠一点,路城山完全可以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其一是,这种话他没办法对着裴淞说出来;其二是,裴淞又跟了一句:
“你们都是我大学时代最重要的人。”
路城山眸光沉下去,“好吧。”
毕竟,这小子要是席上喝多了,自己过去还能照应一下。路城山打开车门,两个人一人一边下车了。
裴淞跳下车之后抻着T恤看了看:“我得换一件。”
路城山:“你还得洗个澡,头发里全是沙子。”
裴淞点点头,从停车场进去旅馆侧门的时候,他见路城山没一块儿,便问:“你去哪儿?”
“买点东西。”路城山说。
旅馆附近的小超市看上去很有年头,门口已经败色的可口可乐冰柜,里面看店的爷孙俩,一个躺在沙发椅里听电视机,另一个看似在写作业实则在抠橡皮。
路城山在柜台里看了一圈,多是本地烟,买了包黑兰州和火机。
大爷撑了两回胳膊才坐起来,做作业的小孩儿先开口了:“一共二十。”
路城山扫码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