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霍岩山把白项英叫去给他捏肩。
起居楼里最近新装修了一件浴室,中间砌了个大理石池子代替老式浴缸,四四方方的,足够同时容纳两个人共浴。
霍岩山并不打算邀请白项英一起泡澡——没那个情趣,只叫他跪在池边上给自己捏肩。
浴室里热气腾腾,水雾缭绕。白项英披了件淡杏色的丝质睡袍,光腿跪坐在垫子上,干苦力似的拿两只手在霍岩山背后敲敲打打。
他那按摩推拿的手段毫无技术可言,全听霍岩山的吩咐“轻点”“重点”“往上”“往下”,对方如果不发话那就自由发挥。
好在霍岩山在这方面要求极低,认为只要用了力气就行。他不是没找过“专业人士”,年轻时候也是很会享福的,但像戏子和相公之类的人,他认为不好总往家里带,因为不完全干净,相比之下还是白项英用起来更舒心一些。
“日本人在做济南方面的工作,听韩主席说他们想请严老去自治政府任职。”
霍岩山喜欢用白项英的另一个原因是可以随时跟他说工作方面的事。有些话专门挑时间拿来讲没有必要,但又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人就能商量,想来想去也就白项英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后者在做听众方面确实有些天赋,大多数时候只消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哪些话不能接口,哪些话可以细问。重要的事情他会默默记着,或者顺对方的意思应和两句。不重要的,和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听见了也当做没听见。
整整十年,他活成了霍岩山的一样趁手工具,但也活成了他的蛔虫。
“严复济当年在天津就拒绝过日本人,现在这时候怕是更加不肯抛头露面。”白项英挪动僵直的膝盖,换了个姿势继续卖力。
霍岩山闭着眼睛,身体随背后的力道微微摇晃:“凭我对严老的了解,日本人再怎么用功也是白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