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开始,便是归期未有期了。

再凉掉,就不会再复温了。

苏景皓的心头有一点酸涩,随即又被自己强压下去。

林默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从盥室缓步而来,看到的就是堂堂九五之尊,跟个要被遗弃的小猫一般,伸手在龙榻的另一侧缓缓抚摸,团龙云纹丝缎床铺在他的掌心反复摩挲。

摩挲了一会儿又伸过脑袋,在他躺过的软枕上轻轻嗅了嗅。

微微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软软的叹息一下子淹进了林默的心坎里,在他的心底酿成一池陈醋,酸酸的直冲鼻尖。

林默深吸一口气,掩住了心头的酸涩,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抬手搂住了他的肩膀,贴在他的耳侧轻声道:“进去一些。我躺外侧。”

苏景皓陷在离愁别绪里,一时间竟然没听到林默的脚步声。直到林默的气息拢住了他,猝不及防吃了一惊,墨黑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软软的羞赧。

“还跟我害羞。”林默轻笑一声,在他的身侧躺下,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肢。

“刚才在做什么?”

“没什么。”苏景皓轻咳了一声,掩住了呼之欲出的尴尬。

“嗯,舍不得我,在找我的味道呢。是不是。”林默哑着嗓音道。

苏景皓脸色一红,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睡外侧了,以前不是一直喜欢睡里面。”

林默微微叹了一口气:“因为外侧有你的温度。”

“阿皓,我也舍不得你。一样舍不得你。”林默声音幽微。

苏景皓忽然笑出了声。

“阿默,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在榻上哭哭啼啼吗?那一次你也是要去大栾国。这一次我们好像都好了很多。”

林默也笑出了声,低低的声音在浓如墨的夜色里泛出小小的涟漪,一圈一圈激起离愁,一点点波纹打着旋,落到了二人的眼里,带出微微的细闪。

那点笑声到了尾巴,带出一丝微不可及的叹息。

所有人都要向前走。在一次一次撕心裂肺的离别和山水重逢之中一点一点蜕变。

谁也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活在那些软软呼呼的回忆里,活在犹豫不决左右徘徊里。

就像眼前这一场仗,注定逃不掉。

那便只能接受和面对。

林默和苏景皓深深对视过去,彼此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东西。

那种东西,叫坚信。

苏景皓坚信林默能平安回来。

林默坚信苏景皓能运筹帷幄。

彼此坚信这一场叛乱必将被平定。

“我只有一个要求。”苏景皓眸光中涌动着深色的激流,努力压住那一点点微闪的光亮,不让眼眶的湿意浸出,“不许受伤,不许有事。给我好好的回来。”

林默笑出了声:“我又不上战场。打仗的事有将军有士兵,交给你运筹帷幄便是。我只是作为大栾国的摄政王,和文樱墨瑾一起商量一下大栾国的应对。”

“我还不知道你?一旦出了门,你免不了要往沙场跑,恨不得和士兵同吃同睡。你的眼里,哪有高下尊卑之分。”苏景皓声音涩然,“沙场苦寒,西北要比皇城冷很多,自己要当心。”

“知道了。听进去了。”林默的下颌在苏景皓的脖颈上蹭了蹭,温声道,“上一次我去大栾国之前,我们俩在这榻上哭哭啼啼,以为要分开多久。结果前后不过十五日,我就回来了。这一次,也不会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