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就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当她来到江信书和杜秋语的家,她才知道穷巷是一座城市的一处,而不是每一处。城市很大,不止穷人。
新家的一切她都新鲜,却也知道,那都跟自己无关。
江信书和杜秋语面和心不和,他们从不相信彼此说的话,坐在一起吃饭都要互相试探和挖苦,对彼此的防备比对杀夫仇人都不少。
也是因为这一点,江信书从没告诉过杜秋语,他亲生女儿被调包了,家里这个是假货。他就是要膈应着杜秋语。家里有一个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杜秋语得上多少眼药啊。
只是这样,柳柳的处境就异常艰难。
江信书动辄对她打骂,虐待。他对自己的亲儿子尚不能当人,对个不是自己所出的女儿,他不弄死都是个意外。杜秋语更不拿她当人。
他们对柳柳不同方式的残忍让她人变得胆小,谨慎,她本来就不爱说话,这回更成了哑巴,日日小心。
在这家里,就只有江枂没打过她,她刚见到他时,他就是优雅的,即便看不到,也从不露出怯懦之色。她以为他天生心地善良,对一切事物都温柔,直到她撞见杜秋语给他喂那种写满密密麻麻的英文的药,她渐渐认识到,江枂活得孤独且麻木,他看起来在温室里,其实那温室的温度很低,他一直很冷,只是她在外头,她不知道。
那以后,她就总是偷偷跑到他房间门口,叫哥哥。
这一声一声的哥哥,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叫他们常年阴雨的处境出现了一个晴天,晴空万里,晒干了他们脸上的霉点。这也是他们那几年里,唯一的慰藉。
后来江琸到了上学的年纪,但她的户口还没办,江信书带她去派出所办手续,人家要名字,他才想起他一直没给她取名。那头警察一直催促,他正要胡编一个,江枂对警察说:“我妹妹叫江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