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以左为尊,这就等于是承认了,他的地位至少在明面上是要比诸多长辈要高的。这和他的辈分、有没有做官原因不大,只是因为他是现在嫡支一脉唯一的嫡子当然,如果不是因为他表现十分不俗,值得家族寄予厚望的话,可能也不会这么‘顺理成章’。
祛除疫病的仪式在傍晚,府中正屋前有请来击腊鼓的‘专业人士’。这些都是青年男子,血气极盛,击打一种细腰鼓,伴着一定的节奏舞蹈。等到结束之后,舞蹈的空地上烧起篝火来,许氏族人还会往篝火中扔一些旧物烧掉。
这一日忙碌,许盈多少有些疲惫,而作为家中当家主妇的杨氏只会更累!许盈先送杨氏回院子,早早就寝歇息。
杨氏自豪地看着过去一年又长高了一些的儿子,心里再放不下别的——为人父母大概就是如此,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一点长大成人,总会有无限的满足。而如果是许盈这种,无论什么样期待都能达到的孩子,就更是满腔柔情了。
此时的女子纵使不像宋代以后那样孱弱,却也基本上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里的‘从’倒不一定是事事听从,华夏自古讲究孝道,应该是儿子听从母亲才对,光是这点就讲不通了!
这里的‘从’,其实是依赖着谁过日子的意思!类似于现代人过日子得有个籍贯挂靠。
杨氏对许盈有‘母权’,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下意识地将许盈当成了自己未来的依靠!她后半生的意义以现代人的观念来看,这自然是不对的,每个人的意义应该在自己身上才对,哪能寄托在别人身上呢?
但这是古代,当下的传统、环境等,让这成为了再正常不过的事!
看到许盈今日在祭祀中站在左边第一个,祭祀先祖和百神时一丝不乱,分明是真的长大了!杨氏心中有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有点儿满足,又有点儿忐忑。
看着孩子越来越俊秀的面庞,杨氏挥了挥手:“玉郎回去歇息罢,明日你不是还要出城么。”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心疼了:“腊月还要进进出出如今不比当年了,缺乏人手”
许盈不太理解杨氏的心疼,哪里知道杨氏是想起了过去的‘好日子’!别看大周自从立国起就因为得国不正而埋下了一系列衰败的伏笔,底层矛盾多的惊人,但就只看这些势族人家的话,那却是真的十分优越!
毕竟羊氏就是因为得到了势族的支持这才能上位的,上位之后自然有所‘回报’!
势族们的超然地位在此时得到了巩固。
那是势族们最好的年月,杨氏的少女时代,甚至许盈小时候——虽然那个时候北方局面已经很不好了,但居于华丽庞大府宅中的贵族们哪里知道呢!他们的生活和过去并无两样。
那个时候像许盈这样肩挑家族的郎君想要什么样的庄园没有?根本用不着再去造一座!自家众多庄园,任君挑选!而且就算是造园,也多的是人手可以处理此事,完全用不着许盈这样亲历亲为。
许盈安慰杨氏:“本就是我闲来无事、又对此有意,这才亲自打理的”
许直现在已经在朝找了个官做,许巧则是好不容易忙完了定品,有了一个不错的评价。现下倒不忙着急匆匆就去做官,但总归有许多事情要考量。只有许盈,眼下还没有定品,许多事还不用他去考虑、去忙碌。
除了读书之外,他确实得给自己找些事做打发时间。
第二日许盈就出城去了青溪,即使刚过腊日,随园依旧忙的热火朝天对于在此工作的许多人来说,贵人管他们吃饭,又给了不少工钱,这是难得的好事,可不想因为偷懒怠惰被管事抓住,然后赶出去!
因为雇佣到了足够的人手,所以随园这边的工程是多方平行进行的。随园自然不只是潇湘馆、桃花坞、十里画廊、水芝楼等主体建筑,不然这么大的地方,许多地方岂不是光秃秃的?这里的光秃秃不是说没有景可看,而是安排布置上的失衡。
总之这里一个亭子,那里一个水榭是免不了的。
许盈看这些都安排的很好,巡视过后便让管事给做工的人发些稻米——眼下这样的年景,都快变成彻底的实物交易了,发奖励自然也是只发实物!
许盈走到庄园的库房所在,这里也是早先修建起来的建筑,眼下一些比较昂贵的建筑材料就存在这里(比如说油漆、染料什么的)。库房除了存财货、存米粮的,还有冰库!冰库很大,而内部却没有放什么东西,而是一个又一个的冰井!
旁边跟随的管事禀报道:“皆按照郎君吩咐营造,如今又雇流民去山上取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