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卫琥不是寻常孩子,对于这些外面人吹捧的势族子弟并没有敬畏心。说句不当的话,他的同胞兄长在外还有一个‘□□’的评语,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些外面的评语有几分真,他难道还不清楚?
大哥是个好哥哥,可外面的评价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卫琥看来,即使是吹捧到天上去的人物,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前些日子他随父兄拜访了许多故旧亲友,其中也有不少名重一时的人物——什么纵横江表、三吴三杰、邺中琳琅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漂亮的前缀。
然而就卫琥看来,大多名不副实,若不是时局如此,哪能有这些人搏名?
直到见到许盈,他才算是见到一个‘名副其实’的!
有些尴尬的是,有的人才名很盛,但本身人物并不很出众。这虽然不是人家的错,可看在人眼里总会有些欠缺。而之前卫琥曾打听过许盈,倒是知道他有个‘玉郎君’的美称,据说他乳名玉郎,这本来只是‘如玉郎君’的意思,也有别人如此称呼。
但如今建邺女郎以‘玉郎’专指他一人,由此可见,这位许家小郎君绝对是外表出众的那种人!
许盈肖母,外表确实出色,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许盈身上真正让卫琥觉得难得的是那种难以描摹的气质,让他见到许盈之后很快就想起了青竹、松柏、青天、白云、明月、苍苔、晨钟暮鼓总之就是那种存在。
卫琥少时就读《诗经》,诗经里面有‘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句子,当时明白意思归明白意思,却不知道这样的君子到底是怎样的。如今见许盈,才知道书中所言不错!世上原来真有这样的人,只看有没有遇见而已。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温润是玉,质朴是石,而玉和石本来就是一样东西。
许盈非常又耐心地问了卫琥几个问题,见他似乎有些放不开,又故意将谈话弄的随意些,话题并不局限——他想借此考察卫琥的真实想法。人的很多内心深处的想法,往往就是无意间透露出去的。
不多时,许盈心里有了一些底了,带着卫琥回到了席上。众人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情况如何,但又着实好奇!这种情况下,就连飞舟竞渡到了眼前,这些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还是韦瑾这个做表哥的,忍不住道:“若冲”
许盈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在众人的见证下收了卫琥的束修,也受了他的拜师大礼。临到分手前交代他:“明日早来我家,你师兄尚未见过呢。”
卫琥恭恭敬敬应答,从未这般乖巧过。
回城时,卫琥与韦瑾同乘,韦瑾见他心满意足,忍不住笑着摇头:“方才从兄见你险些随着若冲上车了,还好拉住了!不然明日这就是建邺城里的大笑话!”
许盈此时也有江湖地位了,类似于正当红的‘顶流’。他身上随便一点事,立刻就能传位新闻!
见表弟高兴的不要不要的,韦瑾笑问:“如何就这般欢喜?”
卫琥理所当然道:“我见老师如同复圣见圣人,自然欢喜!”
这不只是在说许盈,也是在自比复圣——这倒是让韦瑾有了一丝实感,之前这个表弟表现的太过乖巧、无害,都不像是平常的他了!如今表现出‘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样子,这才像他啊!
第199章
蔡弘毅原本在替许盈整理文稿,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抬起头来,却是卫琥站在窗外,下意识惊了一下,平复了一下才道:“是飞虎啊你来了?为何不进来?”
卫琥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这才走到一边拉起竹帘来。
和蔡弘毅住在许家,就近跟随许盈学习不同,卫琥一般是上午在家和兄弟姐妹一起读书,下午才来许盈这里——他最近正在想办法说服父母,让他可以来许家‘住校’。师兄本来就比他年纪大、学的多,如今他再这样,如何能追得上呢?
在他看来,这个打算应该不会很难实现。原本在河东时,他和族中同龄人一起上族学,如今在建邺却是没有这样的事了。他现在还正是进学的年纪,想来父亲原本的打算应该是给他找个老师,毕竟他也不能去国子监。
如今南渡小朝廷虽然逐渐在南方站稳了脚跟,但很多地方依旧不能维持。比如说国子监这种国家级的最高学府,虽然挂了个牌子出来,却是没有真正安排老师、收学生的——需要朝廷去做的事太多了,这方面只能先放下了。
若不是这样,卫琥很有可能会被送到国子监。
原来洛阳国子监就是这样,虽然教学水平不要说汉时了,就是大夏时都不能比,但重点不是教学水平!而是国子监的招牌、里面的人脉那时国子监中最多的就是贵族子弟!早就不是两汉时那样遴选各地优秀子弟,其中不乏平民出身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