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坤宁宫问安,江晚吟刚小产过,告了假。如今的赵妃失了封号,贵妃之位,地位虽不至于一落千丈,但明面上,不再旧日风光。许是觉得丢人,不想让她们这些位低的嫔妃瞧了笑话,亦告了假。
……
婉芙睡了一觉,打起精神,过晌午,她梳好妆容,眉心点了嫣红的桃花钿,让秋池去御膳房拿几道皇上爱吃的午膳,提着食盒,去了乾坤宫。
她看似除了圣宠一无所有,可后宫里活着,最重要的不就是圣宠么?她便是以色事人,受下这祸水的名声又如何。
陈德海远远见着上了九级汉白玉台阶的女子,心里那块大石头可算落了地。
皇上从昨儿个开始就别扭着,今儿下了早朝,始终不见金禧阁的动静,到现在都不给他好脸色,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这位主子盼来了,陈德海险些跪下来,对着婉芙一拜再拜。
婉芙一走到门前,就见陈德海感恩戴德朝她做礼,眼皮子一跳,总觉得他这副模样不像是有好事。想来昨儿个她拒了皇上的脸面,是彻底把人惹恼了。不过她若一味地受气懂事,皇上习以为常,日后哪会把她放在心上。
遂试探地问道:“皇上在忙着前朝政务?”
陈德海连忙摆手,“主子多虑了,皇上正在里面等着主子呢!”
话落,陈德海忙捂住了嘴,心道坏事,他这张大嘴,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瞄了眼婉芙手里的食盒,一脸讪笑地遮掩道:“皇上还未用午膳,正巧主子就送来了,这不是皇上正等着呢吗!”
婉芙了然,不过还是故作不懂地问了一句,“陈公公不妨直说,皇上是真的未用午膳?”
陈德海眼睛转了个弯,虽说皇上自个儿生着闷气,归根到底也是因着泠才人的事。
昨日皇上复了江贵嫔位份,泠才人一句话未说,也没来这乾坤宫,心里头对皇上是真的没有过怨吗?他看来不尽然,谁让皇上是君王,泠才人即便是皇上宠着的枕边人,说到底,跟他一样,也是伺候皇上的奴才。
天底下,只有主子生奴才的气,奴才就是对主子再不满,也得腆着笑伺候。何况泠才人无依无靠,在这宫里,不黏着皇上,还有什么法子?泠才人聪明,顺着皇上的脾气给皇上下套,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奴才哪敢欺骗泠主子,皇上自下了早朝,便在里面看折子。皇上不发话,奴才也不敢进去不是!”
“主子暂且一等,奴才这就进去通禀皇上。”
不得婉芙说话,陈德海转身就进了正殿的门,片刻功夫,从里面出来,笑得愈发殷勤,几欲哭出来,“皇上在里面等着呢,主子快进去吧!”
入了殿,李玄胤正伏案批阅奏折,婉芙屈膝福下身,李玄胤却是眼也没看她,她抿抿唇,也没等皇上让她起来,自己上了御阶,走到男人身边,将食盒搁置到了御案上,不偏不倚,正压住了折子一角。
这人整日都不让他安生。
李玄胤撂了笔,指腹拨弄着白玉扳指,板起脸训斥道:“好大的胆子,敢扰朕处理政务。”
“皇上让嫔妾进殿,不就是默认嫔妾可以打扰您嘛。”
婉芙撇撇嘴,厚着脸皮挪蹭到李玄胤怀中,纤细的手臂绕过男人脖颈,眼眸盈盈,仰起一张小脸,理直气壮道:“陈德海说皇上还没用午膳,这都后午了,皇上忙于政务,也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嫔妾是担心皇上。皇上还偏不领嫔妾的情,净让嫔妾操心。”
“哪那么多歪理!”李玄胤眼皮子睇着依偎在怀中的女子,轻嗤一声,手掌却扶住了她的腰身,免得她摔下去。
不可否认,这些话,李玄胤很是受用。算这女子还懂些事,没跟他犟着置气。
李玄胤指骨拨开怀里人颊边的发丝,云莺是他的人,只这一点,他便清楚了这人昨日委屈,她若想动手,何不在江贵嫔受冷落的时候下手。而今江贵嫔复位,位份远高于她,她心中不会没有埋怨。
李玄胤等着这女子开口,再板起脸从前朝考虑,义正言辞训斥她一番,却迟迟等不到这人说话。
他睨了眼怀里的人,“就没什么想跟朕说的?”
婉芙眼睛眨了两下,倏忽反应过来,眸子一亮,李玄胤已冷下脸色,不打算惯着她,正等着她问,就见这女子转了身,从食盒中拿出午膳,“嫔妾带了旋切鱼脍。这是嫔妾外祖家有名的菜品,嫔妾折腾好久,才出这么一小碟,不知皇上可喜欢?”
李玄胤微顿,拨了下扳指,钳住女主的脸蛋,掰过来,正对上那双潋滟秋波的眸子。他双眼微眯,“别跟朕耍花招。朕昨日给江贵嫔复位,你心里在埋怨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