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尘安极有眼色,手脚又勤快,汪姑姑说得渴了,一盏晾温的茶水总能适时递上,汪姑姑吃一口润个嗓子,剥开的沙糖桔就卧在了手心里。
就这样一直讲到了天黑,汪姑姑甚至都没有感到疲惫,反而有些意犹未尽,她先是不解,后又忆起时尘安那求知若渴的模样,确实极大的满足了她为人师的成就感,也就想明白了,因此她对时尘安的印象便变好了许多。
她喝下最后一口茶水,却迟迟没有将茶盏放下,反而捏在手心里,徐徐问道:“尘安,你知道这皇宫矗立多久了吗?”
时尘安摇摇头,道:“我不知具体多久,只感觉好久好久了。”
“确实很久了,旧朝时宫墙便斑驳了,自新朝开立传到陛下手里,也有两百多年了。”汪姑姑眯着眼,道,“这里的人一代一代的换,宫规却不曾变过,那些潜规则更是根深蒂固扎在了瓦檐砖墙之中,一年年雨打风吹起,它们都变老了,而陛下却还那样的年轻。”
“陛下?”时尘安微微一愣,她原本以为汪姑姑说这话是来训诫自己不要做个愣头青,处事要学会圆滑,她都已经预备了话准备回复汪姑姑不是所有的事都
可以圆滑,却不想汪姑姑说了‘陛下’。
汪姑姑只觉好笑:“你以为呢?”
时尘安确实不懂:“陛下是天地之主,他也要学会圆滑吗?”
“陛下是天地之主,可他也是人,也是要与人打交道,既然要与人打交道,那就没有人可以称心顺遂。”汪姑姑冷静地看着时尘安,“陛下不高兴时总爱去豹房逛逛,你最要紧的工作就是顺着陛下的心意,哄他开心。这些日子前朝发生了许多事,陛下不高兴得很,行事总难免乖张一些。”
时尘安听清了汪姑姑的话,却陷入了长久的茫然之中。
她难以想象原来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也有不能如意的时候,甚至还需要她这个小小宫女去体谅,去哄。
时尘安没有吭声,垂着眼睑注视着蜷缩在茶盏之中,色泽翠绿,形如瓜子的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