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确信,他甚至不能保证这位皇帝究竟是想做个明君,还是向先皇学习,选择最自私最舒坦的道路。
但皇帝很快击碎了他的不安,不到半天,陆行舟便确信了皇帝重整山河的决心,也察觉出皇帝深谙人性,聪明多慧,哪怕足不出宫,也一样有双慧眼能看尽天下事。
皇帝说,兖州之灾,不在兖州,而在长安。
昔日兖州大旱,皇帝即令户部负责从国库拨款,赈济旱灾。户部尚书拿着算盘,亲自把这笔账拨给皇帝听过,那并不是笔小账,国库又在先皇的挥霍下,并不充盈,但皇帝想到受灾的灾民,仍旧把这笔钱拨了下去。
谁曾想,上百万的雪花银一层层拨了下去,到了百姓手里,仍旧只剩了薄薄一层粟米壳。而几乎是同时,首辅王进寒六十五岁大寿时,百官来贺,流水一样的贺礼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其中就有户部尚书与兖州刺史孝敬上来的几个大箱笼,神神秘秘地抬进了王府。
锦衣卫当夜私下一探,便查出了那几个箱笼里装满了银票。
户部尚书与兖州刺史金榜题名时,是王进寒做了他们的座师。皇帝花了几天的时间,终于把王进寒这一脉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理清了,但等理清楚了,他也就知道兖州势必要乱。
只是兖州乱得要比他想得慢,因为兖州还有个愣头青陆行舟。为了能顺利瓜分掉这些赈灾银两,而不至于让远在长安的皇帝知晓,那些贪官设局把剑对准了陆行舟。
但这些官员没有料到的是,兖州的□□来得慢,却也来得激烈,这些因为活不下去只能四处逃窜的流民集结在一起,闹起了匪灾,于是这个由天灾演变而来的人祸终究还是被皇帝知晓了。
他们赶紧把陆行舟等县级小官推出来顶罪,或许在他们看来,皇帝不会也不可能处理那些三品以上的大官,毕竟如王进寒,门生满天下,党羽丰厚,动他,如动朝政,是和自己的政权过不去。
所有人都是这般想的,包括陆行舟,就连他对于皇帝的期待也不过是处置掉兖州刺史,再拨一笔款给兖州,让那些被迫成为山匪的百姓重新回到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