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过,院落树影婆娑,枝叶感受着微风的形状,在黑夜中摇晃着绿影。
水中的荷花还未打花苞,有些寂寥。
阿枝进了内室,烛光倾洒在她雪白的外衫上,为白衣染上了淡淡的旧色。
燕珝站着,比她高出许多,往日阿枝总要抬头仰望他。
今日和他之间离了几分距离,竟不用一直仰着头。视线交错,阿枝没有移开,盈满春水的眸子看着比水色更加潋滟,带着哭过的红肿,轻垂着眼尾。
发丝贴在鬓角,阿枝站在他身前,鼻尖带着细汗,不想暴露自己的虚弱无力,只能扶着自己眼所能及的一切,看向他。
燕珝似是也很疲惫。
他从战场回来,日夜兼程。回宫后光是应付朝中大臣和一应事务就足够伤神,看着阿枝这般情态,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如何开口。
“……尸首已叫人厚葬了,”燕珝瞧着她,清润的声音不复往昔,“也重金抚慰其家人,他家人都收下了。”
阿枝眼神复杂,心下悲悯。
他们当然会收,还会开开心心地收下,小顺子不就是被他们卖进宫的么?
“人都没了,再怎么样,逝者也不清楚。”
阿枝越过燕珝,朝屏风后走去。
她没有力气,坐在榻侧,看着屏风后高大的身影。
禁足时无数次幻想过或许他会来,屏风上秀美的图案后或许能有一个阴翳挡住花纹,可始终没有盼到。
也许在许久以前,她被动地接受着燕珝所有施舍而来的好,就已经注定了。
“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吩咐小顺子做任何事,”阿枝垂首,帐中的香囊馥郁的香气让她头晕,“你知道的。”
“是,”燕珝沉声,“我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