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复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泪意,忽然发出一丝嘲笑,并非在嘲笑萧翊,而是在笑自己。他自以为对这个儿子极好,如今却发现,他竟从未见过他哭泣的样子,眼下双目含泪,竟是第一次。
他知道萧翊恨他,可他没办法。
萧翊就跪在那儿,又问了一遍:“我当真是您的儿子么?您可以说不……”
“你虽非玉华亲生,却也实实在在是我萧复的儿子,一辈子都是,即便我死了,也不会更改!你那些痴念、恶念、妄念,最好趁早收起,休要叫朕到了地下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败坏我萧誉皇室的门楣!你活了二十三年,自以为羽翼丰满,想与朕一较高下,可你忘了!朕!却是做了二十三年的皇帝!岂会被你们两个后辈玩弄于鼓掌?!”
事情不过过去四年,他却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的燕归山行宫。
他只记得萧复最后发出的笑声,分外猖獗,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斯文庄重模样,萧复大抵在嘲笑他,将他与清规数年来的筹谋就这么贬得一文不值,高傲地踩在脚下。笑他那些不可暴露在世俗下的低贱情感,一如他低贱的出身,苟活二十多年甚至不知生母是谁,可笑至极。
他记得那日燕归山的风雪分外冷酷,他把裘皮斗篷落在了行宫内,一出门便被寒风打了个激灵,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被汗湿了,双手却很是冰冷,紧紧攥住那串十八子念珠。
随后,他策马扬鞭,一路疾驰回宫见她。
一个月后,除夕前夕,萧复从燕归山行宫搬回太极殿。
又两个月后,萧翊、萧恪、萧旭奉旨到曲山皇陵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