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亭之上,萧清规蜷缩在地,仿佛在等待体内的蛊虫将她活活啮死,埙乐不知何时已停。
贺兰世镜也已濒临气竭,仍拼尽最后的力攥着她一只脚不放,看着萧清规痛苦狼狈的模样,她想萧清规总肯听她说话了,亦是她临终的遗言,却并非什么牵挂嘱托,大抵算是废话。
她执拗地想要知道母虫到底在谁体内,追问萧清规:“你……你心……心口……可痛……”
萧清规根本没有神智答她,而她见萧清规不过蜷缩着身子,并未有抓挠心口之举,便有些了然,看来母虫并不在她体内,真是可惜。
浓烟呛得贺兰世镜咳了几声,呼吸已经更加缓慢而短促了,她却还要继续施加痛苦,气若游丝道:“这下……你总……总肯听……我……说话,看……看来……母虫在……在他心……上,他……他必死……必死无疑,又多……多一人……与我……陪葬,死……死一起……”
萧清规恍惚之间听到扑水的声音,她的心中是那么渴望水的到来,浇灭这场大火,她手中始终攥着那瓶贺兰世镜的心血,她想即便葬身火海,这瓶龙血草心血也要留下,即便她已不可控制,是否能安然送到萧翊的手里。
她想萧翊定然就快要取得大捷了,区区宫城于他来说简直是探囊取物,她甚至想他会成为一位很好的皇帝,那是中原子民的幸事,而身为帝王,是不该有她这样的软肋的。
思绪混乱,她下意识护住腹部,惋惜未能出世的孩儿,即便她也不愿见它降生,萧翊甚至迄今还不知道,他们竟然也会孕育子女,他会想要女儿还是儿子?她很好奇,很期待,却不过都是痴念。
烈火已经焚烧上她的肌肤,她感知到覆在腹部的手背被灼烧着,可灼烧之痛于她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她没有死过,年少时曾听摒念说起,摒念坚信人死之际会看到西天浮动的佛光,可惜她此时只能看到赤红的火光,大抵她的佛缘尚且不够。
她也曾听说,人死之际会在脑海中回首此生,她所犯下的冤孽倒也不少,无颜说什么迫不得已而为之,都是她自行谱下的因果,一簿乱账罢了,她懒得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