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原本等在屋外,寿眉在一旁陪伴,萧清规大抵也意识到问题出在晌午他让她喝下的汤药,而稳婆和奶娘也早早住进了雾山,他是蓄谋已久的。
他听到萧清规的嘶吼,厉声唤着“萧翊”,怀着些仇恨,不出三声,他已忍耐不住,冲了进去。
她将他那只残废的右手抓得隐隐体会到痛觉,含泪瞪向他的眼神显然在责怪他,认为他要谋杀他们的孩子,萧翊无可辩驳,因他确实这般想过。
而她很快就用尽了力气,根本支撑不到顺利生产,叫声渐弱,也不再像怒斥那般叫他的名字,他甚至以为是幻听,听到她气息奄奄地吐出“母后”二字,他已经心痛到极致了。
萧旭送的那颗吊命之药在这一夜派上用场,从子时熬到寅时,天边放出第一缕朝霞之际,他们的孩子降生于世,是个男孩。
稳婆见多了初生的婴儿,只消一眼便知情形,甚至没有发出恭贺之声,萧清规却拼着最后一股力,执意要看孩子,萧翊始终无言,亲自抱到她面前。
即便已察觉到一丝不妙,或许也正因不妙,她的眸色挂满眷恋,泪如雨下,明明他们初初相逢,如此良辰吉日,她却生出离别之情,无处排解。
萧翊喑哑劝说:“阿菩,别看了……”
她死死抓着他的手,似在恳求,当即给孩子命名,想借此将之留住:“兄长,他姓裴,就叫无疾,裴无疾。他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能放弃他……”
萧翊多少年不曾落泪,闻言垂头埋在她的身侧,久久不肯起身,那般顶天立地的人,一直为她擎住风雨,也会露出如此弱小的姿态。他何尝不无助,抑或是无力,倘若无疾执意离去,他留不住,他们都留不住。
他们怨怼苍天的不公,可大抵是菩萨生出一丝怜悯,无疾安然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