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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姐儿跳下熏笼,蹬蹬蹬跑到挂衣架旁,拽下一件外衫,拖着捧给姨娘。张姨娘叹了口气,到底穿上外衫,手帕子揩了揩眼角,温声冲外道:“鸿哥儿进来说话。”

……

穆敏鸿一进来,便熟练地张开手臂,容姐儿小牛犊似的冲顶过来,被他一把抱住,横在手臂上掂了掂,嚯,好沉!

容姐儿一手揪着他身上的烂羊毛,一手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哥哥你好臭!”

他抬起手臂闻了闻,没味儿啊。

张姨娘静静地看着他们兄妹玩闹,没说话,只拿眼睛描摹着儿子的身量。比离开家时高了一点儿,也晒黑了许多,瞧着身手倒还灵活,眼睛黑亮亮的。

只是这一身披挂,忒叫人心疼,因问他:“这是怎么闹得,你在外头可是遭了贼受没受伤”

“没有,儿子没事!”敏鸿放下妹妹,整整衣冠,恭敬地向她行了个礼:“见过姨娘,姨娘一向安好”

“我都好。”张书染忙道,满眼里都是疼惜。

敏鸿笑道:“姨娘有所不知,眼下古雅往连州这一路是什么光景!还没霜降,雪就接连下了十来天,打我一路回来,遇见的乞丐就和地里的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别说衣裳,我连银钱也一路都舍出去了!”

书染心里一提,忙嗔道:“我知道敕蓝河源发了白灾,若不是这样,我也不急着叫你回来,可外头饿殍无数,你人小势单,又没带几个家丁护卫,怎敢直接施舍”

少年挠了挠头发,竟有些腼腆地笑了起来,回说:“姨娘教训的是,刚出古雅那会儿,真是差点被抢疯了,我便把随身带的串珠啊,扇坠啊,还有随身银子都换了钱,买了些粮食给他们,然后我也打扮成饥民的样子,这才得以进连州城里来呢!”

原来是这样,书染才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