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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后看了一眼暖房,提步出来,走进院中灵棚,来到张姨娘棺前磕了三个头,深深一拜,才走了。

晴秋并不打算用什么女管事相送,她快速换了一身家常旧衣,包了头,随身背一个褡裢,便一个人出得门来——反正二门大门上都没把门的。

她没有回头看,径直穿过胡同,来到大街上——穆府就坐落在连州城城西最繁华的瑞昌大街旁边,只隔了百余丈距离。

临近晌午时分,大街上到处都是吆喝着卖吃食的,炉饼,羊汤,焦酸陷,各种香味杂糅在一起,哪怕肚子不饿也挪不开眼;又有许多叫卖杂货的,纸衣,箩筐,炕席,糖果子,应是活下来的人都赶着出来挣营生。

到处都热热闹闹,就好像战火从没在这片土地上点燃过似的。

可这也枉然,随便往哪个墙角旮旯看一眼,挤满了头扎草标的妇女和孩子,沿街就有人四处要饭,而远处化黑烟隆冬——那是化人场,在日夜不停地烧化那些不幸被冻死饿死的尸骸。

……

晴秋穿过街市,来到一家车马行,伙计见她衣着朴素,脸儿却十分白净柔美,便知她是个姑娘,忙赶上来道:“小姐,您要雇车马嚒小店这里车马齐备,还有青毡车呢,坐在里头暖呼呼的,一点儿风都没有,不刮脸蛋子!”

晴秋叫他这殷勤话逗得乐开怀,正想叫雇一辆毡车,店里又进来一个伙计,咋咋呼呼得,叫唤道:“掌柜的,那穆家正往兑药铺呢,嘿,您说稀奇不稀奇,打仗的时候都硬挺着没关张,仗打完了这小少爷要闹着兑铺子,我要是他老子,我不得生生从地底下气活过来!”

“毛头小子,胡吣什么”车马行掌柜的叱责着那伙计,心说穆三爷还没出殡,没安生入土呢,如何从地底下活过来。

他瞪了伙计一眼:“是真的往外兑铺子”

“是真的,门上都贴了白纸告示呢,掌柜,您有想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