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完以后,果然便是话锋一转,庆王妃提起危怀风提亲一事,欢喜里透着惋惜,说道:“唉,要是杜夫人还在,看见你能与心上人苦尽甘来,该有多开心?我听说你俩小时候感情甚笃,形影不离,你母亲对他也是很满意的,这次若泉下有知,必然无憾了!”
“是呀,听说那危将军也是一表人才,跟他父亲比起来不遑多让,上阵杀敌时,亦是勇冠三军。岑姑娘花容月貌,腹有谋略,与他这样的人凑成一对,可见是天作之合了!”姬妾孟氏在一旁接话。
女眷们便又开始夸赞起来,庆王妃在这时握住岑雪的手:“你母亲去世得早,不能为你操持婚事,岑大人又忙,在这件大事上,必然分身乏术,所以王爷说呀,你这婚事,不如干脆交由王府来办,一应嫁妆,都由王府为你准备,你看可好?”
庆王妃笑盈盈的,心里更是畅快,万幸岑家识趣,老早悔了婚事,不必让懋儿娶眼前这个残花败柳,认成义女后,反而能当枚好棋用上一回,帮助王爷酬成大业。要是能把办婚事的权力拿来,让人从王府里出嫁,坐实是庆王府与危家联姻,那更是锦上添花。至于嫁妆嘛,上次定山侯墓葬开掘出来的财宝另有一些剩余,从那里捡来些体面的,自然便能打发了。
庆王妃听着心里的算盘声,越听越悦耳,岑雪默不作声抽走手,道:“谢娘娘美意,危家尚未提亲,眼下说这些,或许为时过早。”
庆王妃瞥一眼她抽走的手,皮笑肉不笑,道:“是他巴巴地要来求娶你的,王爷费了多少嘴皮子,你父亲才肯狠下心来答应,他知道了,高兴来不及,还能怠慢了你?要不是被年关绊住,指不定今儿天一亮两便把聘礼送来了。”
众人笑着附和,岑雪微笑,道:“家母生前已为我备齐妆奁,父亲仅有我一个孩子,婚嫁乃人生大事,想必他也不忍让旁人代劳,娘娘的一片心意,我心领了。”
庆王妃脸上笑意微僵,想不到岑雪粉团一样的人,内里竟有些硬,难怪招懋儿不喜。“可你毕竟是王爷与我的义女,你出阁,我们岂能袖手?再怎么说,妆奁都是要再备一份的。再说三媒六礼,桩桩件件,讲究得很,少不得要人费心,岑府上没有当家主母,你父亲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岑雪微垂眼睑,佯装乖顺道:“成亲礼仪,我确是不懂,那便劳烦娘娘去与父亲商量吧,有长辈们做主,是我的福气。”
庆王妃看她松口,洋洋一笑。
初四那日,庆王妃果然造访岑府,春草从前厅悄悄来报:“姑娘,今日王妃来找老爷了,说是想承办姑娘的婚事,您猜老爷怎么说?”
“怎么说?”
“老爷说,感念王爷与王妃的情谊,只是婚事繁杂,劳力伤神,不敢给王府添麻烦,两位若有心,送一份大些的妆奁来,给小女多添几分福气便是了!”
说完,众人掩口而笑,岑雪坐在暖炕上,抱着新买来的小黑狗,唇角微弯。庆王妃要抢着来承办婚事,自然是奉庆王的命。名义上说,她是庆王的义女,但是没有朝廷的册封,便等于有实而无名。无名,却要从庆王府里出阁,那岑家算是什么?
王府家宴上,庆王妃拿软话来压她,她碍于身份,不能回绝得太狠,万幸父亲眼明心亮,没让那头得逞。
转眼又是两日过去,因为婚事传开,岑雪的仙藻园里人来人往,单岑茵一人便来了好几趟,更不必提二房、三房、四房的女眷。岑雪应酬了两日,倍感疲累,这日初七,便以为岑元柏采买茶叶为由,往府外一溜。
岑元柏不喝酒,钟情香茗,以龙井为上品,江州城里最有名的茶楼叫“聚茗轩”,珍藏着各类优质名茶。
岑雪下车后,先上二楼小坐,因是年节休沐,楼里客源不少,一楼大堂里,拍案声传来,说书人一袭青色长袍,头戴方巾,手里折扇一开,声情并茂道:“有道是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今日说与诸位听的,不再是游侠拔刀,将军跃马,而是一名书香贵女的奇闻异事。且说那日……”
底下传来喝彩声,楼上主仆听了一会儿,夏花神色一动,压低声音道:“姑娘,怎么听着像是在说您呀?”
岑雪往栏杆底下看,那说书人眉飞色舞,说着某某带领家仆修建别庄时,在苍鹿山开掘定山侯墓葬,为庆王筹集军款一事,主人公可不正是她?
“开掘墓葬,筹全军款,此乃功劳之一,而功劳之二、三,更是令人意想不到——”说书人手里醒木一敲,说起前些时日轰动淮南的明州一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