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危怀风开口,眼热声哑:“好。”
灯火昏柔,夜半的蝉声已疲,满耳是风拂一样的轻柔与宁静,危怀风脱下外衣,拥被而卧,朝向床外枕着,岑雪坐在床头看他,伸手抹他眉头。
危怀风捉住她小手,道:“一起吧。”
岑雪一怔。
危怀风道:“你别解衣,陪我躺躺,等我睡了你便回。”说着,似怕唐突,指尖在她掌心里挠一挠,承诺,“我至多抱一抱你,旁的事,一概不做。”
岑雪哭笑不得,看他片刻,脱掉鞋履,默默钻入被褥里来,抱住他。危怀风枕在她头顶,身体像是松懈下来的一根弦,疲累、虚弱地躺在她怀里,手臂搂上来,与她相拥。
岑雪能感受到他匀长的呼吸,一下一下起伏的胸膛,以及藏在身体里那颗震动的心脏。这并非两人第一次这样近的接触,却是在抛却那些热烈、悸动的亲热后,唯一一次静谧的、长久的相拥,在这夜半关城里,莫名有种相依为命的悲怆感。
岑雪想,若非是梁、庆二人作祟,西陵突发战事,他们此刻想必也是睡在一起的,不过,那种同床共枕,会是宽衣解带,交颈颉颃。城外不会有外贼,他们心中不会有愧痛,危怀风依然骁勇善战,依然所向披靡,不会在这样的夜里反复被清醒的神智折磨。
为何,为何偏要发生这样的事……为何十一年前上演过的悲剧,十一年后又要在危怀风的命运里重演……一座座关城,一支支军队,一个个家庭,为何要再一次地沦为战火里的烟尘,为那两人的贪心私欲献祭?
岑雪越想越悲,越悲越恨,危怀风忽然在她头上轻轻一拍,呢喃道:“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