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太后努力不让自己往那边看,压着火气与诸位夫人寒暄。等寒暄得差不多了,赶紧进入正题。
“京外各地遇灾,想必你们都有所耳闻。”
这哪里还是有所耳闻,简直是如雷贯耳。
原本城中已进了一些流民,不过是因为数量不多而未引起太多的关注。后来大批的流民想涌入京城,四方城门都在戒严,又是严进又是严出。那些流民被挡在城外,一直盘旋不肯离去,吵吵闹闹乱哄哄的,看到有人出城就一拥而上,吓得不少人都歇了出京的打算。谁知谢家被抄之后,那些歇了心思出京的人争先恐后地往出走,不料被堵在了城内,紧接着全城封锁。
如今整个城内人心惶惶,不说是平民百姓,便是他们这些世家大户也是忐忑不安。他们可是知道谢家为什么被抄,并非是妖言惑众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更隐晦的原因,那就是陛下在杀鸡取卵。
前几日云州的义军又突然冒出来,听说已在京外安营扎寨虎视眈眈。城里城外都在传陛下的皇位来得不正当,眼下又不顾百姓死活不愿挖出前朝的宝藏。如此不仁不义的君王,实在是让人寒心。
天家的事她们不敢妄议,但这进不得出不得的,谁心里不着急。
“太后娘娘,臣妇以为应当将那些流民遣送回原藉,若不然京中都要乱了。”
“是啊,太后娘娘,眼看着已经入冬,那些人留在城外也不是个事。”
“陛下难道也不管吗?”
“臣妇听人说那些人归顺了逆贼,再拖下去恐怕在出大乱子。”
余太后的面色一点点往下沉,她当然知道那些人必须尽量安抚,但是安抚那些人需要银子。眼下国库一点银子都拨不出来,陛下愁得都两天两夜没睡觉,嘴里都起了燎泡。
这些年国库一直吃紧,一年一年地挺着,从没有什么剩余。如今来了这么一次大灾,简直是雪上加霜,比陛下登基那年还要艰难。但当年因为抄了南平王府,又有柳家倾囊相助,还举办了两场恩捐宴,这才度过难关。
“诸位莫急,陛下和大臣们正在商议对策。我们身为女眷,危难当头也应该略表一下自己的心意,你们以为如何?”
她话音一落,承恩公夫人就站起来说自己义不容辞,然后陈述了一遍余家的清廉与薄弱的家底,末了还说要齐全府所有女眷之力,捐出两万两银子。
承恩公夫人一坐下,接着是柳相的儿媳柳大夫人。柳大夫人表示柳家在陛下登基那年几乎散尽家产赈灾,家中近年来一直十分拮据,但也愿意典当首饰变卖田产铺子凑出两万两银子。
这两家都是余太后和陛下的心腹,首当其冲支持恩捐。她们接连表态之后,其他的夫人们还在犹豫。
余氏接收到自家姑母的眼色,也站了起来。
“国难当头,岂能只想着自身利益。陛下是仁义之君,等难关度过之后定会感激各位的慷慨相助。”
反之,如果局势稳了之后,焉不知陛下会不会秋后算账。
众位夫人们哪里还坐得住,于是也跟着捐钱。有三千两的,有五千一万的,很快就凑出了近三十多万两银子。
余太后一直拉着姜觅的手不放,生怕姜觅跑了。姜觅在心里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暗道这老妇摆明了是想让自己大出血。
果然殿内安静下来之后,余太后装模作样地问登记造册的太监将捐钱者及捐钱的数额报一遍。
很快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每报到一人的名字,那人便站起来应声,自然是没有少一人。
“怎么没有慎王妃的名字?”柳大夫人故作惊讶地问道。
余太后笑道:“慎王妃是萧家妇,自然是与你们不一样。你们对朝廷和百姓有恩,哀家和陛下以及天下百姓都不会忘记你们的。眼下形势严峻,你们都能慷慨解囊,我们萧氏皇族又岂能置身事外。哀家与皇后商议过了,务必要筹集一百万两银子。你们共捐出三十九万两,余下的我们补齐,隽儿媳妇,你意下如何?”
姜觅都快气笑了,什么叫我们补齐,干脆报她的姓名得了。六十一万两啊,这老妇怎么不去抢!
“太后娘娘说的是,我们萧氏皇族自然不能落于人后。太后娘娘你捐多少,臣妇也好掂量一二,万没有越过你的道理。”
余太后一愣,暗道这蠢东西怎么变聪明了。转念一想又想通了,毕竟是六十万两银子,再蠢的人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