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柳云初这一大喊,显然让对方给听到了,只见为首的勒一勒马缰,转而便朝这边奔来。
凤时锦眯了眯眼,抬头循声看去。清灰的天光下,将晴未晴,一人身着白衣,踏马而来。湿润的春风盈了满袖,额前落了两缕碎发,一张脸似凤时锦市面上见过的最巧夺天工的玉,只是少了两分玉的温润,多了两分入眼的冰凉剔透感和淡漠感。
他便是柳云初口里叫着的当今四皇子,苏顾言。
转眼间,苏顾言已到了跟前。柳云初奋力想往苏顾言靠过去,怎奈凤时锦没松手,他这一挣之下脖子就破了皮,有鲜血流下。柳云初仗着四皇子来了,勇气倍增,冲凤时锦怒道:“大胆刁民,还不快放手!你当着四皇子的面持刀行凶,就该被治罪!”
凤时锦一直看着苏顾言,苏顾言抬眸的瞬间也看着她,愣住了。彼时凤时锦便在想,都说四皇子才名冠绝天下,惹无数春闺少女们一颗春心萌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堪堪往她身上看过来,清澈又仿佛幽邃,似春日下融化的冰雪山泉,又似深山野谷里不曾消融的寒水深潭。那一圈圈的眼波仿佛细数着岁月年轮,极为美丽。
苏顾言看着凤时锦没说话,大抵是他没想到三年后又会在街头重逢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子,她骨子里仍透着一股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野蛮劲儿。
凤时锦收回了眼神,看了看柳云初脖子上缓缓淌下来的血,道:“擒贼先擒王,你人多势众,我孤身一人,便只有先制了你,却没想到你还有救兵。方才大家也都看见了,我动也没动,倒是你轻举妄动。”
苏顾言眼神垂了垂,落在凤时锦衔在嘴边的那柄匕首刀鞘上,问:“到底怎么回事?”
柳云初气不打一处来,急忙告状道:“四皇子也看见了,是这恶女当街拿刀挟持了我,我与她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好歹我也是一个世子,她竟这般胆大包天,简直是岂有此理!说不定她还是进京行刺高官显贵的刺客!四皇子,必须把她抓起来,严加审问!”
四皇子有片刻无语。
凤时锦不慌不忙道:“那我为何要挟持你?”
柳云初默了默,张口道:“你有病呗?”他一个眼神扫向自己的扈从,一群扈从连不迭地点头,一致认定凤时锦是个疯女人。
苏顾言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锭银子,似乎在听凤时锦的解释。
凤时锦便看向角落,发现角落里原本可怜的一男一女,已经不知何时走掉了,还有周围的百姓也散得干干净净。凤时锦道:“世子爷抛钱要认人当儿子,我也抛钱认人当儿子,世子爷都做得可我却做不得,是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四皇子还请见谅,世子爷这么多人要揍我一个,我定然不敌,只有出此下策,也只是为了自保。”
柳云初做出的荒唐事可一点也不少,苏顾言听了个大概,再让人去附近找百姓一打听,便晓得了事情的经过。
苏顾言看着凤时锦,道:“你放了他吧,我赦你无罪。”
凤时锦不待说话,柳云初却急了,道:“这怎么能行,必须把她抓起来!”
苏顾言一个眼神看过去,淡漠中又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和压迫,道:“若是柳世子想将此事闹大,那我便将她抓起来,送进官府,着手调查这件事。你们对簿公堂,其中谁对谁错,绝不姑息。我想侯爷应该不太乐意见到这样的场面。”
柳云初一听苏顾言提起了他爹,然后就怂了。这要是被他爹知道他在街上干出这等蠢事,一定又要赏他一顿鞭子了。
苏顾言见柳云初没再说话了,便又用同样的语气对凤时锦道:“还不松手?”
第9章 她的身份
凤时锦是很反感苏顾言初次见面就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的,衬得他好像是一个长者,在训诫自己的后辈,可显然自己跟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她的师父尚且没用过这般的语气。
苏顾言又道:“国师知道你和柳世子闹出这样的状况,也会给他造成麻烦的。”
凤时锦愣了愣,他应是认识自己,竟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既然柳云初已经矮下一截了,念及师父,她也没有必要继续僵持下去,遂缓缓松了手,柳云初如释重负赶紧跑开。
凤时锦将匕首不紧不慢地装进了刀鞘里,正想塞进衣兜里时,苏顾言却对她伸出了手,道:“匕首,还来。”
“还来?”凤时锦挑高了些声音,仰头看着他:“这是你的东西么?”
“这是我送给时宁的东西。”苏顾言冷漠道。
“你是说凤时宁?”凤时锦闻言一笑,仍是当着苏顾言的面将匕首塞进了自己怀里,量他也不敢来明目张胆地抢,随后翻身上马,与苏顾言齐平,策马走到他身侧,不屑地看了看他:“你送给凤时宁的东西在我这儿,你不是应该去问问凤时宁吗,怎么反倒来找我要?看来你和她倒是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