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本就是孪生姐妹,大抵见过这双姐妹的人,私心里都会忍不住将两人进行着一番比较。所以凤时宁高贵到了天上去,凤时锦卑微到了尘埃里。
凤时锦道:“你刚刚说什么?”
苏顾言冷静了两分,觉得自己出言有些过头了,看凤时锦的情况他也晓得凤时锦是被下了宫廷秘药,且她恶心得干呕,不停地洗脸搓脖子,也能清晰明了,这一切并非她所愿。他本来不想继续说,然凤时锦那样的眼神不留余地地逼视着他,他竟出乎意料地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开口道:“国师已经回府了而你却坚持要留宿在宫里,只有后宫的女人才留宿在宫里,你这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我想你早就已经打算……”往上爬,爬得高他一截才能俯视他,才好报复他不是么?
像凤时锦那样善妒、记仇的人,不可能不报复他吧?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随着“啪”地一声,猛然顿住。
凤时锦袖摆张扬,五指冰凉,在苏顾言脸上扇了一记,浑然用力,袖摆上的水珠洒落在苏顾言的脸上,掌掴声清晰分明,一半清凉入骨,一半火辣连天。
苏顾言怔忪,从小到大,谁敢这样打他?凤时锦是第一人。
凤时锦声音幽寒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苏顾言被她挑起了怒火,一言一行与素来淡漠冷静的形象大相径庭,道:“我说你居心不良……”
结果凤时锦扬起另一只手就准备给他第二巴掌。
苏顾言倏地截住了凤时锦的手腕,眯眼冷然道:“你以为,我还会给你第二次打我的机会吗?”
不等他将凤时锦甩开,凤时锦咬牙突然扑过去,揪住了苏顾言的白色衣襟,用力地转一个身,苏顾言反应不及,凤时锦的动作也是飞快,一下子两人齐齐扑进了河里。
河水不深,恰恰没过两人的身体。小河顷刻被打破了宁静,激起了半丈高的哗哗浪花。
苏顾言被凤时锦压在了下面,他的身体完完全全沉入河中,灌了两口冰凉的河水便尽力扬起头来以不至于被溺住。凤时锦起了起身,却没想过要放了他,而是曲着双腿便跪在了他身体两边的双臂上,整个骑坐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凤时锦满脸的水,发梢落在苏顾言脸侧边的水中,宛若幽然水草。她紧揪着苏顾言一字一句道:“先前我还想感激你,可现在我却觉得还没有哪个像你这样的人会让我如此讨厌。想来你和你老子也是一路货色,不然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呢?”说着她眉眼染笑,看苏顾言的眼神冰冷得像陌生人,苏顾言在她眼里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昔日熟悉的痕迹,张了张口,却咳出一大口水来。他一个在上京城里养尊处优的皇子,如何能比得凤时锦在山上野惯了的身手矫健灵活,两人力气相当,只是苏顾言被压在下面处于劣势,他刚想挣扎,就被凤时锦给压制了去。凤时锦继续又道:“看来凤时宁的眼光也不过如此,竟然嫁给了你。还以为她找了一个多好的夫家为人人所称道,却原来是你这样的。我告诉你,我不是她,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欺负。”
苏顾言闻言怒极反笑,道:“你现在在我这里逞威风有什么用,方才在皇上寝宫里的时候怎不见你这般威风,我倒是见你享受得很。”
话音儿一落,凤时锦手中匕首寒光一现,扎在了河底里苏顾言手边的河卵石缝隙中。苏顾言瞠了瞠双目,听凤时锦道:“方才你要是不来,我已经杀了他。”她笑意森然,带着挥退不去的冷魅:“反正你也知道,我不过是凤家孽女一个,死不足惜,到时候若还能拉着凤家当垫背的,我也算赚了。”
随后便是一阵久违的沉默,伴随着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和幽幽流水拍打在鹅卵石上的水声。
苏顾言的身体半僵在水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凤时锦。她极美的丹凤眼里,全然是陌生,陌生得……似从来不曾认识过他,那眼神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所有怒火。
苏顾言淡淡道:“凤时锦,你好大的胆子。”
凤时锦道:“这也是你自找的。看在凤时宁的份儿上,我兴许还能叫你一声‘姐夫’;除此之外你以为你在我面前算什么。”说罢不等苏顾言说话,她就主动地松开了他,从他身上缓缓站起来,拖着湿透的袍裙往岸边走去,苏顾言也随后上岸,凤时锦忽然转身与他对个正着,一个眼神一句话都满含湿气,满不在乎地问:“你和凤时宁,何时成的亲?”
苏顾言在原地顿住,良久道:“三年前。”
凤时锦道:“我没有什么好送的,今夜就当是你我的见面礼,往后各自好自为之。”说着她往桥另一头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见苏顾言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由手里玩转着那把匕首:“你说这匕首是你的,你想要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