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家主母一听这话,心里像是长了一根刺似的,百般不舒服。她亦觉得荣国侯是在故意偏袒着凤时锦,他还念及着当年和那自缢而亡的贱人的旧情,这让她也越发不满起来。她拍了拍凤时昭的后背,同仇敌忾地劝道:“放心,你父亲偏心,你母亲会为你做主的。下次有机会,定让那小贱种后悔。”
凤时昭稍稍心宽,佯装拭泪道:“还是母亲最疼我。”
荣国侯一家三口走后,原本冷清的国师府就显得更加冷清了。师徒二人静静站在前院里,在夜色中身影灰白显得有些突兀,但师徒之间又无半分违和。
君千纪不喜不怒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凤时锦干干笑了两声,说道:“师父,这次不能怪徒儿事先没与你商量,在回来的路上徒儿就已经告诉你了呀,而且你也有吃了徒儿的糖丸……”
君千纪从她手心里又拈了一颗山楂糖丸,沉吟了下:“九曲丹……”随后放进嘴里,眯着眼睛道:“却让你起了个这么有毒的名字。你是知道荣国侯今晚要来?”
凤时锦如实回答:“徒儿只知道他很可能会来。这里是国师府,他要不拿自己荣国侯的身份来压师父的话,师父是不会交出解药给他的。徒儿若要真想伤害凤时昭,在刀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就应该结果了她,但念及师父养育之恩,徒儿万不能做出那等不计后果的事情来连累了师父。当时为了脱身去考试,徒儿答应了师父一定会通过考试的,情急无奈之下才那般做的……”
凤时锦伸手来牵君千纪的衣角时,君千纪侧头低眸看着她,道:“这番情深意重的说辞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也早就已经想好了?”
凤时锦汗颜,师父是她肚里的蛔虫吗怎么连这个都瞒不过他,她嘴上却说着:“这哪儿能啊,师父,徒儿是发自真心的。”
君千纪深深看着她,对着她那双炯炯双目,最终笑了一下,在凤时锦缓缓睁大眼睛失神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时,随即又淡了去。他转身往里走,清浅道:“为师不管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还是发自真心的,总之……”凤时锦跟在他身后耷拉着脑袋,他低头略略看了一眼,继续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嘴角微微扬起:“干得漂亮。”
凤时锦甫一抬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等回过神时君千纪已经快走到回廊尽头了,她连忙跑着跟上去,喜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为师不记得方才有教诲过你。”
“徒儿谨记师父夸奖!”
“……你需得戒躁戒躁才好,还跟着为师做什么?”
凤时锦没头没脑就道:“师父去哪儿徒儿就去哪儿。”
“为师要去就寝……你要跟着为师去就寝吗?”君千纪袍角盈风、衣袂飘飘:“还不回你的院子去睡觉。”
“好的师父!”凤时锦站在原地,望着君千纪的背影,将三圈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兀自傻乐着。
从小就是这样,只要得到君千纪的一句夸奖,她便能乐呵好久。
三圈似很嫌弃主人如此傻缺的一面,挥了毛茸茸的兔掌往她脸上毫不客气地拍去。拍了几掌没反应,三圈越拍越起劲,多拍了几掌,凤时锦终于回过神来,正要发作时,三圈一个灵活地撒腿跳到了地上,扭捏着屁股一下子蹦远了,还不忘回头高冷地看她一眼,好似在嘲笑她说:“蠢货,快来抓我呀~”
凤时锦便一路追着它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跑,还不忘道:“贱兔子,给我站住!”
回廊尽头,一根根深灰色的廊柱下,君千纪的清灰衣袍显得发白,白衣逶地,垂着双手,广袖盈风,他缓缓回头,静静看着那一人一兔跑远。
科举大考结束以后,上京里仍还有许多外来学子驻留,他们需得等到考试的结果出来才行。因而,上京这些日,格外的繁华热闹。
第二天凤时昭整个人又有精神了,着急地出门去。恰逢荣国侯休沐,他刚好休闲在家,见凤时昭往外去,便威严地道:“站住,要上哪儿去?”
经过昨天夜里的事情之后,他再不想凤时昭出去惹事,丢了他的面子。
凤时昭停了停步子,转身对着荣国侯福了福礼,道:“回父亲,女儿正要出门去见七公主一趟。”
荣国侯道:“等不了多久,皇上便可能下旨让七公主奉命和亲,你这个时候去见她作甚?”七公主的性情他虽不了解,多少也是清楚的,她不愿去和亲之前闹得风风雨雨,若是这个时候惹出事端来,凤时昭脱不了干系,那他荣国侯也就跟着要被连累。
凤时昭想了想,垂头说道:“请父亲放心,女儿不会图惹事端的,女儿只是去七公主那里说说心事,若能劝劝七公主也是好的,到时候皇上要是真下旨让她和亲,也想她心里能够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