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燕秋走后,苏顾言再低低看着凤时锦,见凤时锦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和反应,便耐着性子道:“朕方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朕会遵守一开始的承诺,封你做我大晋的皇后。”
凤时锦半低着头,温然笑了笑,道:“这一切原先也是你早就设计好了的,你不过是一步步按照你所设计的来。先是封我当一朝宰相,让我几乎得罪了所有人,现在他们都请命要杀我,你让我当皇后,却是以此断绝了我与前朝的一切恩怨瓜葛,当个空壳皇后。”
苏顾言笑了一声道:“朕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只不过后宫不涉政,这不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事情么。朕让你一个罪人当最尊贵的皇后,难道不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么?”
“是啊,是恩赐。”
后苏顾言一道圣旨下来,夺去了凤时锦的相权,不顾文武百官的反对,将她册封为皇后。苏顾言承诺,皇后永不干涉朝政,这才使得那些官员们悻悻作罢。
本来联名奏请诛杀凤时锦不过是演场戏罢了,目的就是为了把她赶出朝堂。她虽然名义上被册封为皇后,实际上权力却被剥夺,由前朝转移去了后宫。虽说朝廷官员们没有达到最终目的,但最基本的目的却达到了,若是再和皇上僵持下去,则都不会有好下场。因而官员们也是见好就收。
这天的封后仪式也准备得十分隆重,凤时锦凤袍加身,头戴凤冠,她苍白的容颜被宫人用粉黛掩盖了下去,气色看起来比平时更好了些,妆容也十分精致,倾国倾城。
那让宫燕秋做梦都想得到的凤印被苏顾言亲手交到了凤时锦的手上,苏顾言牵着她的手走在红毯上,登得高台,接受百官朝拜,并祭拜天地。
彼时苏春大着个肚子,她在宫里的位份也仍还是一位夫人,苏顾言并未给她任何像样的名分,连一个嫔都不是。但是苏顾言却把最好的全部都给了凤时锦,同为女人,即使她出身卑微,也不能不嫉妒。
她和宫燕秋便只能远远地旁观着。
苏春扶着凭栏,首先气势上就已经矮了宫燕秋一大截。但是她没有忽略,宫燕秋手抓着白色栏杆时用力得骨节都泛了白,尽管宫燕秋面上平静得似一汪死水。
苏春若无其事地道:“这宫里,就娘娘的位份最高,娘娘为了皇上的天下,也立下了汗马功劳。臣妾还以为,这后位非娘娘莫属。实际上,也本应该是娘娘的。”
宫燕秋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了转头淡淡地睨她一眼,道:“想要挑拨本宫与皇后的关系,只怕你费尽心思都没用。你与其想要算计别人,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与本宫说话。”
苏春面色白了白,咬唇不语,宫燕秋又看她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起初只是凤时宁生前的贱婢丫鬟,靠得如今皇后的关系爬上皇上的床,以为怀了一个龙嗣,便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皇上若是在意,怎会连个位份都不给你?”
宫燕秋一针见血,直戳苏春的痛处,她说着又低眼看了看苏春隆起的肚子:“只不过你也不用灰心丧气,母凭子贵这种事情在后宫来说都是常见的,等你这龙嗣一生下来,皇上一高兴,说不定能赏你一个位份。”
苏春强忍下心中不甘,道:“臣妾多谢娘娘提点。”
宫燕秋又指着高台上的凤时锦,道:“你看,皇后乃是今日万众瞩目的所在,她原本的出身也不好,虽说是侯门世家,但一早就被赶出家门成为一个声名狼藉的弃女孤女,现如今她也仍是能够站在皇上身边。
所以这人,都是一步一步往上爬的,麻雀不可能一口气飞上枝头当凤凰,蜕变还需要时间和精力呢,可是当你站在那高处的时候,又有谁敢提及讽刺你的过往?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依靠皇后的关系,但是你现在怀了龙嗣了而皇后却没有,说明你还是有过人之处的,你的身体和年轻就是你的资本,你还可以做得更好。”
苏春眼神忽明忽暗。她那般通透,又怎可能听不明白。苏春看着高台上与苏顾言并肩站着的醒目女子,心里已暗暗下定主意。
晚上的宫宴由苏顾言命王公公亲自操办准备,一切比之前宫燕秋入宫的时候还要奢华热闹。凤时锦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坐在苏顾言的身边,接受着官员一一上前朝贺与敬酒。
凤时锦不知何时,她面前酒杯里的酒就被换成了清水。只是酒和水,入她喉她都没有什么感觉。
后来,有一青衣身影朝前,站在殿中央,丰神俊朗,他脸上带着笑,桃花眼直直看着凤时锦,眼里的情绪却不明。他举杯,朝凤时锦说了许多恭贺的话,声音温朗如玉,似声声敲击在玉盘上,悦耳动听至极。还不等余醒之说完,凤时锦端着酒杯里的液体,便一仰而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