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初沿着多莉和她父母的所有社会人际交往关系网络调查了一遍,一无所获,只能寄希望于法医的鉴证结果,是德怀特法医的报告让我将嫌疑锁定到巴德曼身上的……”
“我当年初步查验了多莉的尸体,发现她的情况和半年前一起抢劫杀人案里的尸体情况十分相似,”待在一边坐立不安的医生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来插话道:“型号和尺寸一模一样的凶器,同样的雨天犯案模式……凶手左手执刀割喉,连带着划破了颈动脉,且右手箍住受害者脖子的力度过大,在尸体脸上留下了十分明显的指痕与淤青,更不用说我还在凶器上找到了巴德曼的指纹!”
伊冯手肘搁在椅子扶手上,抬起手指挠了挠肩膀上小花栗鼠的脑袋,“但是?”
德怀特法医神色瞬间便尴尬了起来,他弱声道:“但是,我依照您的要求,对比了那两起案件的完整尸检报告。在抢劫杀人案中,凶手力气极大,受害者颈动脉几乎被完全割断,但多莉的尸检中,凶手只是堪堪划破了动脉……”
白板前,卡尔将巴德曼的名字从多莉的照片下划掉,把“穿雨衣的白人瘦高个”圈了出来,“巴德曼身体强壮,而且还是个天生的左撇子大力士,手从未受过伤。所以那个小混混目击者说的没错,杀害多莉的凶手不是巴德曼。”
法医闻言涨红了脸,极力辩解道:“停尸房每天都会有尸体送来,我们的人手一直不够,四年前我都跟你们警察说过了!想要完整的尸检报告要排队等,至少得等三周时间,但是港口分局的安东尼一直在催,我跟他说了这只是我初步勘验情况后给出的建议,不是正式报告……”
“安东尼,我记得你当时还得意洋洋来邀功说找到嫌疑人了——”
几名同样在场的老警察彼此不满互相指责吵了起来。
“记者天天打电话,摩根一天催十遍要我跑腿去停尸房问情况,我能怎么办?!”
“这关摩根什么事?
上头勒令限期破案,现在的法官、当时的检察官西奥逼着她一周内就得抓到凶手然后好定罪给自己的政绩添上光辉一笔……那样的压力下,谁比谁轻松了?”
法医的声音也隐隐约约夹杂在里面,“你们如果稍微耐心一点,等我完成了解剖,肯定不会出这种……”
“够了!”
暴躁的长腿女警厉喝一声将一张椅子踢开,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摩根垂下眼皮,看不清眼底的神色,低声道:“没必要互相指责推卸责任,这是有人模仿犯案。凶手伪造了凶器上的指纹,然后将多莉引到那个街区杀害,并且故意引导我们去怀疑巴德曼。
不管怎样,根据当时的线索查到最后,我们都会认定巴德曼是凶手的……”
她看向伊冯,颓然承认道:“长官,我抓错人了。”
因为当年报社记者的介入,这件凶杀案闹得很大,社会各界人士都在密切关注此事,上流社会还专门举办了一场众筹慈善募捐会,帮助那对为了寻找失踪的女儿而抵押房产花一大笔钱打广告的夫妻赎回了房子。
港口分局十分重视这件事,不仅将案子交给了当时的“警界之星”摩根来查办,还调动了最精英的警务资源来破案,案件更是由塔肖尼警督亲自过问督办的。
案件破获后,经手露面的警察几乎都获得了不同程度的升迁。塔肖尼警督得到市长的接见表彰,摩根更是一跃成为了塔肖尼警督的副手、港口区警局的副警长……
但是今天,所有的荣誉和报纸上大肆宣扬的“正义”都成了笑话。
媒体的关注卷土重来,巴德曼大摇大摆走出了警局。
让一个与凶案完全无关的无辜者白白坐了四年牢,这在公众看来是警局的极大过失。
港口区警察的口碑本来就不怎么好,现在爆出了这种事,港口分局也需要推一个人出来扛下所有过错。
而案件重启定性为掩人耳目的模仿犯罪,嫌疑人的范围便从多莉一家的社交圈扩充到了能接触到巴德曼被判无罪的那起抢劫杀人案的所有经手人员上。
这意味着,杀害多莉的凶手,很可能是为了逃脱抓捕,故意栽赃到巴德曼身上的港口区警察或在法院工作的公职人员。
而不幸的是,摩根本人就是同时经手了那两起案件的警探之一,于是她也被迫接受了来自警务厅总局的调查,暂时卸下了自己的警徽。
伊冯没有理会港口分局内部的潮涌与风波,署长将割喉案交给了特案科重启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