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山顶起了一层浓雾,在雨水丰沛的时节是很常见的景象,但唯独只有今天这雾瘴没有在晨曦初露后消散。不光如此,浓雾还在时间推移中不可阻挡地往山脚下蔓延,渐渐笼罩了祭台,富有生命力地缓慢涌动着。
唢呐锣鼓不知何时哑了音,喜轿周围彻底陷入一片窒息般的死寂。
由山民自发组成的送嫁队伍沉默地伫立在道路两边,目送着喜轿前行。
巨大的压力让冷汗浸湿了孙凌的背心,湿漉漉地紧贴着皮肤,他浑身紧绷,屏气凝神地盯着前方的祭台。几乎是一靠近,那雾气就“呼”地迎上来,张开无形的血盆大口,翻滚着把他们这一干人吞了进去。
湿气扑面而来,孙凌僵立片刻,才谨慎地放松呼吸,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
身后的人群蓦地爆发出一阵欢呼——
“进去了,可以进去!”
“我们有救了!”
“送新娘居然真管用啊!”……
他们兀自沉浸在绝处逢生的喜悦中,奈何雾气似乎将里外阻隔成了两个世界,那些劫后余生的欢笑飘过来时,已经变得断断续续、瓮声瓮气,缥缈地打着旋儿往耳朵里钻,直听得人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轿夫们寒毛直竖,牙齿咯吱咯吱打着颤,但还是顽强地迈开步子,踏上了第一层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