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乔当然不会生气, 她的长公主母亲,就是以美貌而闻名诸国,甚至她前几日在练习刻字时, 流云给她寻来的竹简,上面记的就是一首诸国诗人赞美朝霞公主美貌的诗歌。
在那诗歌里, 诗人将朝霞公主比作鲜花, 比作彩虹, 比作海面上可望而不可及的蜃景,比作夜半时飘然靠近的神女,最终却消散在晨曦之中的梦,美得叫人茶饭不思,终日恍惚。
但谢乔读过之后,比起美貌来,印象更深的,却反而是公主的病弱,鲜花彩虹,蜃景美梦,诗歌中所有的形容就没有一个坚实长久的,如同皂水吹出的气泡,逍遥天地的浮游,在阳光之下短暂的绚烂了一瞬,便长久的归于寂沉。
某种程度上,竟算是一语成谶。
因此谢乔听见流云这话,虽不至于生气,但也不会多欢喜,只是淡淡笑笑:“可都准备好了?就快动身了。”
“好了好了!”
流云连连点头,面上是掩盖不住的雀跃:“原也不用多准备什么,回自己家里,要什么没有?”
流云就是谢氏的婢女,从不知事时就在谢府内教养长大,对待谢氏的感情,反而比没有恢复记忆的谢乔还深厚的多。
自从昨晚知道要回家,直到如今两人一并坐进马车,流云脸上的笑都一直没停过。
姜宫中的侍从为谢乔寻出了一架格外宽敞的六驾马车,车顶鎏金,丝绢帷帐上绣了鲜艳的百花纹样,车厢前后还系着许多飘香的流苏香囊,显然是女子的年架。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苏栖并没有与她同车,此刻也只在马车的另一头,独自骑着一匹黑马,面无表情,眸光幽沉,一眼看不去不怎么像是君王,倒像是护卫。
谢乔出门时其实就已经劝过有伤的苏栖一起乘车,只是苏栖执意不肯,劝的多了,甚至干脆与她回了一句:“你若令我,我就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