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罕见地难住了霍野。

按理说,他应当回答父母,但平心而论,他几乎没剩下什么关于家人的印象,过去二十几年,更是无视一切节日。

“其实我已经忘了他们的长相和名字,”大抵是青年望向自己的目光太真诚,霍野放弃搪塞敷衍,坦白,“那年城里闹灾,逃荒路上,只我一个活了下来。”

从未同旁人提起往事,霍野本以为会磕磕绊绊,真正开口时,却远比想象中顺畅。

暗卫替天子办事,手持密令,可调各州档案,然而,等霍野成功坐上首领之位的那天,他早习惯孤身一人,失了追根溯源的心思。

宋岫:“那便和刚刚一样,放盏无字灯。”

伸长双臂,他小心捧着纸糊的莲花,道:“大人自己来。”

他这样认真,竟让霍野无端生出些紧张,放下船桨,霍野倾身接过,准备送进河里时,又停住手。

宋岫轻声,“大人?”

霍野:“……劳烦借笔墨一用。”

水面起伏,他的腕子却很稳,与平日书写密报的袖珍小楷不同,笔走龙蛇,落下两个挥洒自如的大字:

霍野。

——如果这世上真有所谓幽冥地狱,如果早逝的父母还记得他这个孩子,希望此灯能照亮前路,引他们轮回。

待那朵写了活人姓名的莲花随水远去,霍野收好笔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犯忌讳的事。

偏青年没指责他的出格,反而摸出他放进船舱的两坛酒,“来一杯?”

霍野不赞同地蹙眉。